西市的铺子生意好,开了门便迎来送往。
老板操着一口南方口音,手指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像是在随意说说,又像是算计一般。
“成色好的大头金留着给贵人,紫金留着不要卖。抹下来的碎金打成坠子,平民百姓嫁娶也爱这个。”
老板说话时舌尖总抵着下颚,像是抬不起来一样。伙计是元京人,没去过大齐,听他这么说话,便总觉得大齐的人都是这样说话。
伙计道:“端王府的人刚来传了话,说留块金子,打支簪花。”
“簪花?”老板从算盘里抬起头,“什么样式?”
伙计摇头说不知。
老板抱怨:“一问三不知,不知道聘你有什么用处。得罪了亲王,咱们全家的命都要交代出去。”
“这您有所不知。”伙计笑道,“亲王就两位,靖王不是善茬,但端王殿下却是出了名的喜财神。只要东西合意,老板您就等着发大财。”
说起发财谁不爱呢?抠搜的老板一听也乐了。
此时有人进了门,正是李枭。
李枭沉声命令:“殿下驾临,闲杂人等回避。”
刚还有说有笑的老板和伙计忙一道跪迎。
“刚送走一波,工匠师傅今日没来,眼下店里就小人和伙计,正候着殿下。”老板道。
李枭点点头,这才将外头的人请了进来。
只见眼前湖蓝及地裳一闪而过,而后半晌没听到叫起,老板稍稍抬起了头,见自家店中的座上坐着个漂亮的年轻人,半睁着眼,只是眼周有些黑,像是并没有睡好的样子。
老板和伙计不敢出声,唯恐惊到了他。
李枭让他们起了,悄悄走到端王跟前:“殿下?”
拓跋澈这才清醒过来。
“竟差点睡了过去。”他冲人笑得和蔼,又从怀中取出一张纸,让李枭递了过去,“就照着图上做,只要落日金,不要自作主张掺了别的。”
老板双手接过图纸,连声道:“殿下放心,一定按您说的办。”
拓跋澈乏得很,却要亲自交代了才肯离去。如果不是自己亲口吩咐,担心别人不重视,打出来的东西浮山不喜欢。
送人走远了,老板这才将图纸打开了来。
这一看,面色便是十二万分的为难。
伙计凑了过去,搭眼一瞧,也惊了:“梦冬花?!”
寻常女子都玉兰,风雅又好雕琢。玫瑰牡丹也不少,虽然花瓣重却单一。
梦冬花茎长而细,一茎上生了四瓣,一枝足足有十来茎,且落日金也难得,不得不说,这是出了个大难题。
“要不追上去,就说咱做不了?”伙计道,“殿下和气,不会为难咱。”
老板摇头:“这一开张能吃仨月,不仅要做,还要做好了。”
说罢又将钥匙给了伙计,自己拿着图纸匆匆赶去了工匠家。
伙计暗道怪不得都说齐人会做生意,搁着本地的老板,怕是宁愿得罪人也不想赚这个麻烦钱。
百尺垂花楼不过元京一景,烽火瞭望台、伽蓝藏经阁乃至太极宫双阙、九龙殿后凌云台,更是一个塞一个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