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珍在凉州日久,穿惯了软甲胡服,已经许久未曾换上过罗裙。
今日她同韩楚璧约好,等他将供词拿到手,进宫交给陛下后,便会回家。
然而她一直等到一更宵禁,都未见到他。
壁上的灯火忽明忽暗,陆珍坐在卧房内,心头隐隐觉得不安。
如果这趟韩楚璧顺利,那么找到供词后应会先去大司空府上寻了宇文馥一道进宫面圣——当然,这是最好的结果。
如果他在取供词的时候被赫连遂抓住,难说会被放出来。
陆珍越想越紧张,手指将绸红的衣摆揪得起了不知道多少个褶儿。
倏然间她站起身来,从架子上取下一件不起眼的鸦青色袍子,遮住了里头那浓艳的裙摆。
陆珍大步迈出卧房,走到正厅唤猎心:“备马!我要出门!”
猎心早早地候着,就等着二姑爷的喜信儿。然而左等右等都等不见人,心中亦是无比着急。
见陆珍出面,他刚感觉到踏实一些,可听她开口又紧张起来。
“二小姐,外头现在宵禁了,无令不得外出。”猎心苦口婆心地劝,“他们几个都是有法子的人,便是宵禁也能顺利出入…您不同,您这时候出去,禁军还不得把您当此刻抓起来?”
“抓起来正好!”陆珍边走边道,“将我抓去禁军府,说不定还能见着哥哥!”
猎心不管不顾地扑上去,一手死死抓住她的袍角。
“大公子走前吩咐了,说陆家不能再有人出乱子!”猎心又上了另一只手去抓她脚腕子,“大公子说了,外头不太平…他不在时,要您和三小姐在家等着…”
陆珍一只脚被他箍得不能动弹,随即脚尖一踮,小腿旋了半圈儿,脱离他的桎梏。
“‘井渫不食,君王心恻’。”猎心高声道,“老侯爷说过的话,二小姐都忘了吗?”
陆珍怔住,回头看着他。
猎心跪在地上,难受地道:“大公子临走时说,这次的事儿不简单,后头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就等着咱们犯错。大公子已经折进去了,二小姐不能再闯宵禁…否则…否则…”
陆珍攥着拳头,死死地盯着他:“大哥还说了什么?”
猎心伏地道:“大公子还说,他明白的时候已经晚了。不过没事儿,只要咱们不动,熬过去这阵子就行。”
陆珍站在院中,一仰头,只觉得寒风从领口直直地灌进身子里。
她含泪道:“那楚壁…楚壁该怎么办…”
她和韩楚璧自小便是青梅竹马,两家父母早早地为他们二人定下了亲。
她同韩楚璧在一起十几年,知晓他对自己有多好,实在没办法看着他为了自己家中的事情而折了翼。
正当陆珍束手无策之时,大门处传来一阵敲击声。
“有人吗?!”
陆珍同猎心一道警惕起来——这时候已经宵禁了,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还能在这时候出来?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