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京只有冬夏,并无春秋。
自打入了秋以后,天气骤然变冷。
鲜卑人本就是自北地而来,便是夏日清晨也有结冻的时候。他们不太能抗热,却十分抗冷。
陆银屏是体会过的,毕竟她沐浴时的水被天子说“你这是打算煮了自己”;而他沐浴的水温则能让她伸出一只脚趾试探后,浑身上下连着牙床都在打颤。
陆银屏琢磨了许久,觉得大概是腱子肉能抗冻的缘故。
元京的秋冬,并不是陆银屏喜欢的温度,往后却要一直生活在这样的温度之中。
徽音殿早就在她说第一声“冷”的时候便架起了炭,哪怕天子发了令后宫炭火要减半,可明眼人都能瞧见,后宫是后宫,徽音殿是徽音殿。
一道永巷将太极宫院同后宫隔离开来,徽音殿已经不再是徽音殿,是正儿八经的帝王寝宫了。
帝王寝居有一块地,这块地肥沃松软,勾得这大魏第一号的庄稼人天天都想犁。
可惜昨日多了个小稻草人,虽然没什么脑子,但他在,庄稼人就不好意思来犁地。
今日看守的小稻草人不知为何居然不在了,这块地又要被翻来覆去地犁上几遍。
混着汗湿水液的犁铧夯入土层,上一次这样勤劳还是两日之前,不算很久。然而犁铧甚少能犁到与之相配的土壤,或轻轻或沉沉,总能掀起它蜷缩的一角,逼得地里的精怪发出奇怪的哀嚎。
果然开始蜷缩哀嚎了。
“停停!”陆银屏喘着气喊道,“人家的脚抽筋了…”
尚在爱欲中沉沦的青年天子十分艰难地抽身,又去帮她揉脚。
陆银屏抻直了腿,等脚好了差不多了,又抱怨道:“佛奴今日都没有来,定然是陛下搞的鬼。”
陛下想起自己那笨得出奇的儿子,明明什么都不行,却偏偏能扰他放纵。
眼下距离同太傅司马晦约定的日子就快到了,看那小稻草人的模样,根本就无多少长进。心中计划着是否要同父皇一样,先将他丢去什么地方体验体验人生的挫折,等成长一些后,再把人接回来。省得他书念不进去,出了事儿只知道躲在陆四裙子底下,睡觉时候出现在他们床榻上。
心下打定了主意后,拓跋渊攥着她脚踝,阴恻恻地道:“佛奴也不小了,老跟着咱们在一起像什么话?拓跋家的男儿个个都是带兵打仗的好手,从来没有在后宫中长大的,四四若再这样惯他,他就真要废了…还有,你之前不是答应过朕,往后不带他一起睡了?怎么又食言?”
陆银屏脚趾缩了缩,想要收回来,无奈被他攥得死紧。
“我只答应陛下不在的时候不同佛奴一起,可没说您在的时候怎样呢…”她甩了甩小腿,“您撒开!老捏人脚腕子做什么!”
天子没理她,只是盯着她脚腕子出神。
陆银屏看着他若有所思的模样,想起枕头底下的《风流官人贞烈记》,里面好像有一段儿便是大将军表白小郡公遭拒,暴怒之下将人囚在将军府,还打了一根金链子拴人脚腕子上,将那位小郡公甜蜜折磨了不知多少个时日。
陆银屏脑中突然弹出一个想法——他该不会也想将自己囚禁起来吧?!
想起他这个人的性情以及过往的黑料,她觉得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陆银屏吓得挣开他的手,拼命往后缩。
细白温润的肌肤离了手,天子一阵儿不快,伸手又将人扯了回来。
“让朕好好量量…”他不悦道,“你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