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有“倘若”,有的只是已经发生的现实。
阿满觉得主子的这话像是在说李妩,又像是在说自己。想要说的话在心里过了一圈,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全嫔似乎也想起了自己那个未成形的孩子,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走吧,下去。”她烦躁地甩袖,“离得近点儿看好戏。”
陆银屏等人等得焦躁,便坐在石凳上,盯着刚刚崔王二人下过的棋盘出神。
她骑术好,但琴棋书画的都是一碗水不满。饶是如此,也能看得出黑子儿已经不剩了多少气儿,便问:“胜负已分明,怎么还在下?”
王晞有些脸红。
崔灵素斜着眼瞧她,笑道:“娘娘有所不知,某人是个臭棋篓子,见别人吃了自己的子,便要悔棋。这盘是她悔了一整盘之后的模样,还在苦苦支撑呢。”
陆银屏也笑了:“落子无悔,怎么这么随便?”
见她不曾责备自己,王晞便小声地为自己辩解:“不过是个闲趣,玩玩罢了…臭的是棋品,我人品可不臭…”
陆银屏先前也同她们二人说过几句话,觉得这王晞年纪虽说同她差不多,但心性倒是还不错。若这女子不是嫔御,她觉得俩人倒也能说到一处去。
陆银屏若是交人,交的多是有明显缺点的人,而不会交看似完美无缺的人。
因为人都有缺点,那些你看着万般好的人,焉知他们不是伪装?若是有朝一日看到了他们掩藏在完美之下的缺点,你是否会对他失望?
反而那些有明显缺点的人,若是深入交往,总能发现他们身上还有其它优点,这样一来感觉倒像在一块泥地中挖出珍宝了。
陆银屏觉得,天子便是这样的珍宝。旁人见了他们几代人的泥淖,对这条在腥臭泥泞中打滚的恶龙不屑一顾,嗤之以鼻。可她触摸以后才发现,泥泞之下的是清冽泉水,恶龙看似身在泥淖,却在人不知道的时候盘在水底,守着这处甘甜。
陆银屏眯了眯眼,想起他的时候,那些焦躁似乎都没了。
好像今日的信中未曾说过这样的想法,若是他看到了,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陆银屏已经开始琢磨着下一封信该怎么写了。
她看着全若珍下了楼,带着她身边那掖庭出了名爱听墙根的宫婢走到自己跟前。
全若珍模样好,身条好,只可惜她那张嘴惯爱挑事,这点儿就让陆银屏不喜欢。
要么当个锯嘴葫芦,要么就跟她似的,得宠后再说话——一个没什么后盾的嫔御,爱挑事儿不是好事,反倒会引火上身。
全若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不等陆银屏说起,便坐在她旁边说起昨晚上发生的事儿来。
“李妩这阵子有些奇怪…”全若珍挑眉朝着前殿的方向看了两眼,捱近了陆银屏道,“大半夜的不睡觉,白日里倒是不愿意起了。依着妾看,娘娘您还要等上好一会儿呢。”
陆银屏不待见她,漠然地道:“想说什么直接说,拐弯抹角的恶心。”
全若珍轻笑一声,悄悄地捱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