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起了雾,京中陷入一片白茫茫的混沌之中。
柏萍在玫瑰上支好了架子,便见陆珍从三小姐的房里走了出来。
仆婢们都已经歇下,
“二小姐稍待,奴送您过去。”柏萍放下手中的活计,笑着拿起了一旁的灯。
陆珍结婚久了,来到家中后觉得晚间无人走动,点灯实在浪费,便下令子夜前熄灯。
是以没了灯笼,她摸黑有些瞧不见地砖。
见柏萍主动要送,便点头道:“有劳。”
柏萍挑灯笑道:“哪里的事,二小姐忒客气了。”
陆珍同她一路走,似是闲聊地问:“你们三小姐这两年的开销在哪儿,可有记过账?”
柏萍一愣,随即摇头:“未出阁姑娘家的花销左右不过胭脂香膏,衣裳首饰。多是头些年老侯爷和夫人给的,除了小姐本人,旁人不曾算计过。”
柏萍说罢,又小心翼翼地瞧了陆珍一眼,见她正盯着自己,又挪开了眼道:“小姐大约也不知道…不过统共算来,应是不少的。”
陆珍收回了视线,单手背在身后,淡淡道:“小三和小四不一样,她是个节俭的性子,不似小四那般奢侈无度…说来也巧,之前猎心去瀛州给外祖母送信,来时经过定州,遇到了一家人,说想来京中投亲。”
柏萍不明所以。
“那家人本说要投曾经的舞阳侯府,如今的梁国公府。”陆珍淡淡瞥了她一眼,“猎心觉得极为巧合,便说自己是陆公爷的仆从,问他们亲眷是公府的什么人,但他们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秋风起,柏萍手臂和脖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笑着道:“约是巧合,或是哪个仆婢的家人罢。”
风带起了灯盏,有些微颤颤。
陆珍“嗯”了一声,见自己院子到了,便说:“回去吧。”
柏萍说好,赶紧转身回三小姐的院子。
她步履匆匆,比平日要快上许多。等入了院内才发现三小姐的门口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人。
柏萍后退两步,灯笼掉在了地上。
那人听到声音,缓缓向她看来。
屋内淡黄的暖光自上而下映在他面上,被高挺的眉骨与鼻梁阻拦,在眼下形成一片浓重的阴影。
他并未理她,推门走了进去。
陆瑷听了陆珍的话,正在屋内倒腾自己的东西,打算将没用的东西或变卖或处理掉——正月里都忙,她又要那时候出嫁,担心那是弄得一团乱,不如提前清理一下。
她翻出了一堆东西,多是些不太值钱的物件——唯一值钱的东西放到桌上,陆瑷想着,要不然就将它卖了,反正对她而言也是无用。
身后传来进门关门声。
陆瑷没回头,却不高兴。
“如今你越发没有规矩,进门前不知道先敲门了。”她将卷轴抱了出来,“帮我拿一下,明日将它们卖了去…”
“卖了去?你缺钱?”身后那人开口,嗓音低沉,如洞窟中蛰伏许久的野兽低吼。
陆瑷身子一僵,瞪大了眼睛回头。
靖王坐在她的桌边,抬手拿起桌上的盒子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