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久了不曾见过妙龄女子哭泣,哪怕这人是他儿媳,也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锁链哗哗地响,竟然不敢再说话了。
过了许久,他才憋出一句话来:“你先别哭,既然知道了,便不用为她的事情过于卖力。到时候她问起来,你只说裴婉不给便是,她还能逼着你拿一张空纸来不成?”
陆银屏点点头,泪依然在掉。
“可是她为什么要让我来找你啊…”陆银屏想不明白,外间都说先帝暴虐,外祖母为何让她一个人来这处找线索——难道就不担心她的安危吗?
太上皇不好劝,毕竟蠢姑娘头脑太简单。可她一直流眼泪,黑暗中他瞧得清楚。
“外间的事情,我也不大了解,兴许这其中有旁的误会?”他道,“我在这里过了七年,除了你刚刚说的,之前的那名宫人从未告诉过我任何事。”
陆银屏宁愿相信是个误会,也不相信外祖母会故意利用自己对付裴太后那个老妖婆。
“对,这其中一定有别的误会在,兴许外祖母也不知道呢!”她擦了擦眼睛,又恢复了往日里明媚活泼的模样,“等我回去后,我先去找裴太后问问有没有地图这回事儿,再给外祖母去个信儿…不,外祖母有可能眼下正在来京的路上,等元烈来接我回去,我便能见着她了。到时我非得问一问,这地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太上皇见她很会自我安慰,便也放下心,等她平复了情绪后,才问出自己想要知道的几个问题。
“你刚说靖王,难不成这会儿他要谋反?”
陆银屏点头:“殿下的手伸得好长!将我哥哥关去了禁军府,又将京畿全部换成他的人,还能让后宫嫔御为他做事…说来也是来气,那嫔御竟然薅了我一缕头发,害得我秃了一块,至今只敢带毡帽呢…”
太上皇又拉着她细细地问了这些年靖王的事情,但当知道他将瀛定二州交给天子时,沉吟一下道:“他要输。”
“谁?您说谁要输?”陆银屏一时没听懂他的意思。
太上皇虽许久不曾入世,但从前的过往还是记得清楚的,只稍稍一想便知道了局势。
“我将瀛定二州给他,是以防万一。”他道,“我将太子之位给元烈,却将两大州给元叡,是想着有朝一日若元烈败在裴婉手中,至少还有元叡能同她抗衡,不至于让这天下改换了裴。这是元叡的退路,他却轻易拱手送给元烈…我想不通,明明退守二州可以自保,为什么他要交出去呢…我那三个儿子中,元叡最像我,他一点也不蠢,却做了这样的蠢事。”
陆银屏老实巴交地道:“您都说我蠢了,我定然也想不明白,您就问问自己,不要问我了。”
太上皇白了她一眼,虽然她也看不到。
“京畿不如二州,他等着被元烈割了头挂在城门上吧。”他躺回了石床上,叹气道,“可惜元承年纪太小,心性不定,性好奢靡,又爱酗酒…咦,我都退位了,如今同个死人无异,我管这么多作甚,随他们兄弟几个斗去。”
“您…不打算出去啦?”陆银屏歪着脑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