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珍和陆瑷压根不敢犟嘴——这外祖母是出了名的老顽固,辈分又高,眼珠子长在头顶上,看谁都觉得差了那么一点儿意思。
当年她们亲爹顶着大都督的名号上门提亲,老太太看都没看直接将人扫地出门——直到门外的爹跪了三天,门内的娘跟着绝食了三日,这才逼得她应下这个亲事来。
棒打鸳鸯早就是老太太用惯了的手段。
若说软肋,人人都有软肋——夏老夫人育有四子一女,奈何前头四个舅舅太争气,生的全是儿子。
陆珍她们什么都缺,最不缺的便是表兄。又因着她们外祖父和裴太后当年的事,舅舅和表兄们都是跟着老夫人长大的。
老太太养多了孙子,十分想要个孙女,恰巧陆四出生,没断奶就给要过去,金尊玉贵地娇养着。如今知道人被皇帝带走,心中只怕也不会高兴——陆四如同她心肝上的肉,只恨不得能一辈子看着她,怎么愿意让她没名没分地跟了外人?且不说那人是皇帝,哪怕是天神,老太太恐怕也要斟酌一番。
是以陆珍等人倒也十分明白她此刻的心情。
只是不知道大哥如何犯了错,怎么她一来又说要罚?
陆珍差点儿捱了一杖,让韩楚璧挡下了,另一杖虽未打到陆瑷身上,但外祖母说得毫不留情,还不如直接打人两下来得痛快。
“咳咳…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夏老夫人又道,“我来管束你们,你们不服气是不是?”
陆珍陆瑷自然不敢说不服气。
新来的侍女将一只莲花底岫玉杯双手奉上,玉姹接了来,单手托着杯底,另一手掀开了盖子送到老夫人嘴边。
韩楚璧见侍女又将老夫人的黑面纱取下,露出一张白皙凌厉的面孔来。
这老太婆年轻时候模样应当还不错,只是人凶悍了些——韩楚璧如是想。
夏老夫人饮了茶,润润嗓子后,咳嗽声也渐小了,也未再戴面纱,坐在上首,一派端庄大气。
“琢一同你们姐妹虽不是我养大,但身上也好歹流着我的血。”她慢慢道,“若是你们年幼,我还愿意说上几句。如今我说多了,反倒惹你们厌烦,还不如不说。”
长辈既然这么说,但凡是个长脑子的都知道要聆听教训了。
“外祖母哪里的话。即便我们早已成人,外祖母训诫我们也是应当的。”陆珍又道,“孙女听外祖母常咳嗽,可有找大夫看了?”
夏老夫人点头,觉得还是老二明事理。
“不过是水土不服罢了,并不碍事。”她开口道,“若非这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我是不会出瀛州的。你们但凡真当我是你们外祖母,也不会拖到现在也不求我。”
陆珍又道:“只是想着外祖母上了年纪,不好舟车劳顿麻烦您罢了…”
“舟车劳顿?”夏老夫人冷哼,“你嫁得早也便罢。老大这些年不曾娶妻,老三又是个闷葫芦,老四又被带进了宫,你们看这个家哪里还有一点家的样子?这个时候不找我,你们打算等老大和老四死了,老三让人戳透脊梁骨再来求我不成?”
韩楚璧忙道:“不至于!外祖母不知,陛下其实…”
“你住嘴!”夏老夫人伸出手杖击在他小腿上,“莫以为你姓韩,老婆子便不敢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