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约摸好一会儿,就在她以为自己不会得到答案的时候,听到青年略带鼻音的沙哑声调传来。
“她还未来。”
曲星霜玉颈稍偏,宝髻松松垂在耳畔,清绝容颜上表情复杂。
“谁?”她一问出口,当下便有些后悔。
天子未答,却将面上的手放了下来,再无一丝睡意。
他亦是偏头望过来。
曲星霜看到了他的眼睛——明明他睡了几个时辰,可那双淡金色的眼中依旧泛着不健康的血丝。
不怕死的大有人在,而知道自己会死却不知在何时、用何种方法死的,当前除了她,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朕有位宠妃,生性跋扈,多疑又爱吃醋,不是个善茬。”他像是在同她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若是不给她个交代,此后怕是不能安生。”
“是陆贵妃。”曲星霜了然,却添油加醋道,“若非陛下铤而走险,如今靖王殿下已经拿下太极宫…您将虎贲调走,实在是不明智…”
拓跋渊收回目光,淡淡道:“朕不会输。”
“这次是我思虑不周,竟未曾听说过还有人饮下覆蕉还能不醉的。”曲星霜冷声道,“陛下也别太过高兴,您这样掏心掏肺地对她,万一最后她才是那把杀死您的刀呢?”
拓跋渊仰面朝上,又闭上了眼睛。
“朕欠她的,她欠朕的,早已算不清了。”
曲星霜想要再说,却见门外匆匆走进来一名宫人,朝着天子叩首道:“陛下,殿下申时用了一餐,一斤四两酱牛肉,一壶酪浆,牛肉是自己取了刀片的。刚刚又吃了些奶干,喝了一壶水,与平时无异。”
天子从榻间起身,不曾叫人伺候穿衣,仅着一件皂色缎面深衣便向外走。
“去看看。”
曲星霜留在内殿——她不用去,也哪儿都去不成。
太极宫有东堂西堂,式乾殿有东阁西阁。
靖王入了太极宫,被拿下后关在东阁。此时的他大马金刀地坐在床榻边,手中拿了下午片牛肉用的小刀,正在刻着一块不知道从哪儿抠下来的木头。
这模样在天子看来,他并不像个罪人,反倒像是来家中做客的手艺人。
“大哥胃口不错。”天子抱胸倚在门边淡淡道。
靖王连眼睛都未抬,只是细细地将手中木头人的眼睛绘了出来,轻轻吹了吹上面的木屑。
拓跋渊走进房内,不曾细看过他手中的木头人,却道:“大哥毕竟不是手艺人…陆三小姐,刻得不太像。”
靖王顿下了手中的动作,将刀抛向他面上。
拓跋渊一拂袖,那片牛肉的小刀便被挥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叮当声响。
“你能不能利索些?你便是杀了我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拓跋流嫌恶地道,”只望你做个男人,不要做威胁这般恶心人的事。”
拓跋渊走到兄长面前,垂眸望着他。
“你和陆三的事,我早便知道。若想威胁你,我大可不必不会等到今日。”天子道,“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为何这样厌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