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瑷想要挣扎,奈何见识过身上这些面貌平庸但力气奇大的婢女们的本事,便消停了些,由着她们替自己换下衣裳。
玉姹目光毫不避讳地望着陆瑷露出的每一寸肌肤,依然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来寻您的人身份不高,倒没听说过陆氏有这样的穷亲戚。”玉姹又道,“您是公府小姐,即便要出去见,也得端一端身份。”
陆瑷咬着牙道:“我这身份若还能端起来,也不会任你揉捏。”
玉姹嘴角抻平了,又恢复那一贯的冰冷神色。
“不知好歹的人,应该吃过不少亏吧?”她轻声问道。
陆瑷头一回听到别人这样同自己说话,还是个奴婢——若非玉姹是外祖母养在身边一手带大的,她轻易动不得,便是再好的脾气也会发飙。
“你倒是知好歹懂礼仪。”陆瑷怒极反笑,又想起外祖母提过让玉姹进宫伺候小四的事儿来,便道,“最后也不过是个玩意儿。”
陆瑷少有说这样重的话的时候,出口便有些后悔——若是这奴婢回头在外祖母那儿告她一状,估计又要捱上两杖。
玉姹却像是没听见似的,面上波澜不惊,连眼皮儿也没抬,静静地看着婢女替陆瑷换好了衣服,整理了妆容。
“去吧。”玉姹吩咐,“四个人跟着三小姐,不要跟远了。”
陆瑷心底最后的那点儿微微的愧疚也在瞬间荡然无存。
她带着人径直出了大门。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云变幻却只要一日——或许连一日也用不得。
自打陆瓒被带入禁军府后,陆府门前日渐冷落。如今人还没放出来,众人只见天子去鹿苑亲自迎人,便晓得之前押错了宝。
可以不信自己,但不能不相信陆家。
陆瑷刚一迈出大门,猎心便凑了上来,指着墙根下站着的两个人影嫌弃地道:“那俩老乞儿刚到不久,说是来投亲的。奴问他们亲戚是谁,他们竟将您的闺名唤了出来。奴本想着将人叉得远远的,可他们走了又来,狗皮膏药似的。要不是没了法子,奴也不会让玉姹那个小贱婢唤您出来…”
陆瑷仔细一看,墙根下的确站着一男一女两个老人。短衣束裤,对朝着手取暖,腰间衣服上还有处破洞,散了些絮出来。
再看脸,年岁应已过花甲。因常年干活,皮肤黢黑,却又冻得红彤彤的。
陆瑷见后,只觉一阵血液控制不住地朝着脑门顶去,差点儿站不稳脚跟。
那俩老乞儿见了她,霎时眉开眼笑。同时咧开两张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黄牙。
“小姐…小姐…”他二人颤颤走上前来,像是饿了许久一般。
扑面而来的酸臭味儿让猎心差点儿吐出来,他忙掩鼻,伸出腿在空中踢了两下:“去去去!脏死了!”
那俩老乞儿慌忙往后退了数步,又用哀求的目光望着陆瑷。
“什么东西?睁大你们的狗眼瞧清楚了,这可是公府,我们三小姐的妹妹是贵妃,哥哥是当朝国舅爷,姐姐是大都督的儿媳,怎会有你们这样行乞的亲戚?讨饭前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猎心一叉腰,打算唤了人来再将人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