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埋怨,天子心头倒稍稍放下心来——不怕她生气,就怕她不生气。
这陆四心眼儿小的很,又爱吃醋。可世间女子大抵不过如此,越是在意,便越爱吃男人的醋。
倘若哪日她无悲无喜了,那才是叫人胆寒。
拓跋渊前后瞧了瞧,见宫人们都远远地站在主殿内各忙各的,便关了夹殿的门又走来她身侧。
陆银屏千万点不好,可也却有好几样是别的女子比不上的——好哄。
你看吧,但凡她自小出生的地方都顺着她,周围的人也都和和气气,虽说性子被惯得跋扈了些,可只要愿意去哄,便能发现她跟三五岁的孩子差不多——只要让她感觉到在乎,感觉到还是将她奉在第一位的,那么下一秒定然不会再甩脸子。
只是今日这孩子是真不好哄了,任凭他如何说好话,就是转过身去,拿个脊梁骨看他。
天子又凑上来,笑道:“什么人,也值得你生气了。”
陆银屏同小孩儿的区别便是她这个年纪已经不愿意再去承认自己生气这件事儿了。
“别来烦我!”她别过脸又道,“找你的玉姹去!”
生气加上咬牙根儿,脸颊又鼓起来一些,活脱脱是一个河豚的样子。
知道是玉姹的事儿惹了他,天子又笑,上前捏了捏河豚的脸。
被河豚一把打掉手后,他才无奈道:“朕留她自然有朕的道理,那什么姹模样虽好,可瞧着忒呆了些。人呆,规矩又大…你又不是不知道,鲜卑人茹毛饮血,百年前在你们眼中可是野人。若不是为了固政,世家是最不想娶的。如今来了个这样大规矩的侍女,你觉得朕会瞧上她?”
陆银屏看似不关心,实则耳朵支棱得老大。听他一番解释后觉得有道理,可又烦他眼珠子粘在别人身上下不来的模样。
“我管你瞧谁,眼睛长你身上的,你爱瞧谁瞧谁!”她又跺了跺脚,打开夹殿后面的门,就要出去。
天子却拦住了她,不让她走。
“朕修为已有所成,看到的同你看到的大概不太一样。”
陆银屏知道他修行了不少年这事儿,可她自己却是个半碗水晃荡的佛混子。
听他这么一忽悠,竟然还真的上了当,转过头疑惑地问:“陛下看到了什么?”
陛下看到了什么?陛下看到的自然同她看到的一样。
然而幸好陛下诡辩有一套,捱近了人低头小声地道:“玉姹不对劲,朕才一直瞧她。‘佛眼之所见,非尔等能及’,朕看到的同你看到的不相同。朕看那女子诡异,徽音殿内里里外外都是咱们的人,她翻不出天来。”
陆银屏是佛混子,但并不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