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兰的相貌平庸到了极点,又颇为稳重,自己却总觉得她面善,这才将人留下伺候…怪不得,原是早前曾遇到过她,只是没有注意罢了,所以才觉得她面善,以为是缘分。
她堂堂公主,又怎会注意一个下人?!
自知此次难逃一劫的慕容太妃泄了大半的力气,颓然地坐在榻上。
这辈子约摸只做过这一件事,夜半时分百转千回也难以原谅自己的事。
头几年还觉得愧疚些,想着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去求得好友的原谅。只是先帝似乎察觉出了什么,将公主和小皇子送去了裴婉那儿。她什么都没得到不说,加之岁月长河渐渐冲洗去了那份愧疚,便也渐渐地淡忘了此事。
眼前之人,便是那时的宇文贵嫔甚少让旁人见到的小“公主”。
只是那时慕容太妃忙着同裴婉斗法,朝廷和魏宫皆以为太子不过是从靖王和端王二选一时,先帝却恢复了那位不起眼的“公主”的二皇子身份,并将他立为太子。
不止是慕容太妃,除了先帝和太子,怕是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事已至此,难以回天。
“说罢,你想让哀家怎么死?”慕容太妃嘲讽地一笑,“我知你是个睚眦必报的人…鸩酒?”
天子望着她,却摇了摇头。
他腰间隐有金光掠过,像是金龙角。
“龙首百辟刀?”慕容太妃面色微变,“你想凌迟?!”
听她这么说,天子摸向腰间佩刀,嘲讽似的笑了笑。
“这是朕心爱宝刀,不想溅上你这贱人的血。”
贱人。
慕容太妃前半生金尊玉贵,后半生在魏宫也算是恣意,这辈子还没被人说过一句重话,却被他当面骂了“贱人”。
越是骄傲的人,越是难以忍受。
然而下一秒,天子却将手上带着裂缝的墨玉摔到地上,碎了个七零八落。
那是慕容太妃曾为了拉拢陆银屏想要送她的东西,陆银屏琢磨了一番,最后还是没要。
“靖王不能不死,慕容擎…朕还有用。”天子足尖碾过碎玉,像极了他喉头的沙哑之声,“既是公主出身,这个死法配得上您。”
侍卫们面无表情地走进来,四人架起慕容太妃,一人掰开她的嘴,不顾她的怒斥和哭嚎,将碎玉一把一把地塞入她喉中。
天子又淡淡地笑了笑,转过身去渐渐走远。
外头忽然起了风,说不上来的凄厉。
陆银屏见院子里那棵御赐杏树在风中狂乱地摇摆着树枝,忙叫来舜华舜英她们支个棚子给它。
吩咐完毕后,正要关上窗户,见秋冬白着脸走了过来。
陆银屏念着此时外祖母应该还未到府上,想要她去派人护送。
还未开口,秋冬便哆哆嗦嗦地道:“陛陛陛陛下…杀人了…”
陆银屏习以为常,笑道:“什么大不了的事,陛下杀过的人还少?”
秋冬像霜打的茄子,整个人都蔫儿了。
“是慕容太妃…”她脸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比划了一口大锅,“陛下摔碎了一块这么大的玉,让人给慕容太妃灌下去吃了…太妃死得…好惨…”
秋冬刚一说完,便见窗外多了个人,高大俊秀,整个人却阴阴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