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伯夫人回了正厅,正对着永宁伯哭诉。
“那老妖婆说妾身鬼鬼祟祟,见不得光,眼皮儿比馄饨皮儿还浅…”她哭哭啼啼地道,“妾身好歹是老爷的原配,怎就见不得光。倒是他家的老三,从不出门,之前谁也不曾见过她模样,这才想着让老二退亲,娶他舅舅家的表妹,亲上加亲,岂不…”
“你够了没有?”永宁伯早就听得不耐烦,拍案而起道,“当初定下这门亲事,原本就是咱们高攀。你不知老侯爷当年的威风,便是削了兵权也有不少拥趸…人家就是被踩进泥里,也比你那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大哥强吧?!”
永宁伯夫人一听,气得眼前一黑,差点儿就晕过去。
“说到底,您还是嫌弃我出身。”她拔高了声调,竟有些诡异的尖细,“您当初不也就是个小兵,靠着人上来了。退亲的事儿不也是听了老大说您才同意的?说到底一家之主还是您,只要您不愿意,我能有那胆子去找人签退婚书?”
永宁伯头也大——朝中的确传了不少消息,说靖王要上位,不久便会动手。虽说这门亲事是高攀无疑,可一来自己不甘心只做个伯爵,想要再进一步,就须得同陆家的人撇清关系;而来那位陆三小姐像是对儿子并不感兴趣,次次约了人也不见影儿,也有风声说这三小姐之前同什么人接触甚密,怕早就同什么人暗通款曲…
不过,说到底也只是风声而已,又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早知现在依然是天子一家独大,当初他也不会带着夫人上陆家的门退亲了。
沈峥一进来,便见父母吵得不可开交。
永宁伯一见他,还未开口,夫人便先他一步急急地问:“怎样了?那老妖婆究竟同你怎么说的?”
沈峥被夏老夫人不冷不热地刺了一顿,此刻心头也极为烦闷,却仍是将夏老夫人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来。
听完后,沈夫人往地上狠狠“呸”了一声:“交情?谁想同这老妖婆有交情?打量着咱们京里不知道瀛州那边的事儿——一去了打听打听就知道,裴太后同她亲兄弟有一腿,这老妖婆夹在中间不知道多掉脸,整日呆在云山,都没脸出门了!”
这些事儿也只是风声,倒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过只要做的事儿便有人说,说来说去也不知是真是假了,就看人愿不愿意当真。
永宁伯的眼皮儿倒同夫人不太一样,虽然不是馄饨皮,约摸也厚不到哪里去,不然也不会做出临门又退亲的这等事来。
“孩子跟前你还是少说两句。”他头疼地道,“做事就要承担后果,说到底咱们退这门亲又不是犯了什么事儿,陆家还能把咱们怎样不成?”
沈峥立在一边,沉默不语。
沈夫人见他这几日都是一副耷拉着脸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骂:“你又摆脸子给谁看?还惦记着那家的老三?”
沈峥抬了抬眼,到底还是没说话。
毕竟是亲娘,即便儿子不说话,也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你跟她没可能!”沈夫人不自觉地撸起了袖子骂道,“你表妹不比她好?眼睛大,模样好,自小又同你亲厚。就你看到那病秧子便丢了魂儿,将自家的好东西都搬过去了…你瞧瞧,退了亲她还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