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知道陆家人个个都护短?到了贵妃这里,不处置倒不像她的风格了。
果不其然,这第二条命令便是列出了伯府的几条罪状——都是些天子上位之后税改田改之前的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儿,细查谁家都有,只看追究不追究。
拿这个发难,倒是个好途径。
李遂意的面容变得更为恭敬——原以为这贵妃是个胸大无脑受了欺负哭两声天子便能替她解决了的娇滴滴的贵族小姐,没想到真办起事儿来倒十分有条理。
再一想,好歹也是李璞琮门下出来的,算得上是陛下的小师姐,再笨也能学得些纵横运筹之术,倒也不算奇怪了。
这第三件…
第三件事关今日新来的那名美貌女婢。
贵妃将那名夏老夫人留下的唤做玉姹的女婢封了个不大不小的御女,进可侍寝,退能伺候,算是留在了徽音殿。
李遂意汗毛根根竖起——这贵妃的醋劲是出了名的,如今这么好心主动将人封了位份,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
再看她,身上披着龙袍,肚皮上睡着跟死猪一样沉的天子,倒有些摄政的味道了。
李遂意琢磨着——这算不算是“牝鸡司晨”?
应该也不算吧…毕竟不算是朝中的大事,左右都是跟掖庭和陆家扯上关系的事儿…
李遂意正思索着,冷不防陆银屏吃了一通的寒风,当即就掩着口鼻打了个喷嚏出来。
这一个喷嚏将温柔乡中的天子惊醒,倒也不用刻意去推他了。
“冻着了?”拓跋渊睡眼惺忪,眼梢尚带着一丝倦意,见陆银屏披着他的衣裳,又侧了个身扯了自己身上的被子来将她整个儿地裹进自己怀里。
陆银屏露了张脸出来,凶巴巴地指着李遂意道:“将你的印玺拿给我用。”
拓跋渊这才看到低着头拼命往幔子里缩的李遂意。
他点了点头,也不看李遂意手上的纸张上写了什么,直接吩咐道:“去拿,照着贵妃的命令做。”
李遂意得了吩咐,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夹殿。
陆银屏抱着天子的窄腰笑道:“不怕我杀人放火,或者下了什么不该下的令?”
拓跋渊一低头,便见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眼睛犹如一弯新月。
“给你十个胆子也不敢。”他拥紧了她,“胆小如鼠,遇上点儿事就骂人,骂不过就掉眼泪…朕倒是指着你有出息些,可惜你不争气。”
陆银屏顿了顿,将头埋进他怀中,闷闷地道:“自打今儿从式乾殿回来便瞧着你累,又不高兴,疯一阵儿好一阵儿似的,谁知道你在想什么…左右那些事儿我管不了,自己的事儿就自己善了,不叫你操心了。”
听她又说起式乾殿,拓跋渊又想起靖王来。
他用下巴抵着她的头,慢慢地道:“今日处置了太妃之后朕原想杀了他…可刀一拔出,抵在他颈上的时候便下不了手了…”
“所以,你来时才将那刀放我肩膀上?”他怀中的陆银屏动了动,“瞧给佛奴吓得都结巴了。”
拓跋渊突然笑了,又道:“朕只是想试试,放他颈上和放你颈上感觉有没有不同…只是佛奴,朕实在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佛奴早慧,被长孙明|慧带大,其实朕一直心存了些提防。”他道,“朕未料到他居然会护着你,看来是时候让他去历练历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