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最可恶的便是说话说一半后吊着人的人。
陆珍知道这对姑娘家来说的确有些羞人,可偏偏她就是个急性子,看见陆瑷这副模样也只恨她是自己妹妹,不然早就挨她一顿好揍。
“你爱说不说!”她推着陆瑷往外走,“来了又不说,往后别指望我再让你进这个门…”
“靖王殿下。”
陆瑷冷不防说了几个字儿。
这几个字儿,陆珍听得真切,可组在一起却只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想来自己的耳朵是出了毛病。
她掏了掏耳朵,又问:“你刚刚说什么?”
陆瑷含着泪站在原地,刚刚还有些抖,现在却直挺挺地立着,一副敢作敢当的模样。
“是靖王殿下。”她道,“您没听清楚,我就说一遍他的名字——是靖王拓跋流…”
陆珍这才明白过来妹妹说的是谁,手脚顿时冰凉。
她感觉力气有些撑不起身子来,单手撑在桌案上,最后又坐回了座位里。
“你…”陆珍结结巴巴了好半天,才指着陆瑷问,“你知道你…你说的是谁吗?”
陆瑷瞧着一向顶天立地的姐姐跟天塌了似的瘫在座位上,心头是说不出的愧疚难受——可这事儿憋得她也不好过,如今说出来,便觉得自己身上好似轻松了许多。
这些年来多少个日日夜夜都在想这件事儿,没有一天不在想的——有时看到什么好看的景,听到什么有趣的事儿,还能短暂地忘掉片刻。可每当嘴角挑起来事心底便会有个声音在说“你这样高兴可想过家中人知道了你的事后会是什么反应”,于是硬生生地将那抹弯起的弧度抻平。
这些年,这件事儿,让自己连笑都带着愁容,如今终于说出了口。
“我同他好过两年,姐姐,我一直在瞒着你和大哥。”陆瑷说着,泪又开始往下掉——今日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泪,说来人也奇怪,能流血流死,可泪怎么都流不干,“我琢磨了许久,我还是不想相看别人…”
陆珍向来是个有主见的人,在陆瑷告诉她的时候,便迅速分析了当下的局势。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妹妹,缓慢而坚定地摇头:“不行。”
说罢,她又单手握拳朝着桌上狠狠地砸了一下。
桌子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连带着桌上的一套白瓷茶具也被震得叮当碎响。
“若是早前,你说是靖王,我不仅不拦着,我还要敲锣打鼓十里红妆地替你送嫁。”陆珍盯着她,依然在摇头,“但是现在,我告诉你——不行。他马上就要死,你也死了这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