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擎没有说话,又倒了杯酒给他。二人碰杯后一饮而尽,内心各有思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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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露营过的人都知道,无论春夏秋冬,夜半时分总会起风。
“这才十月,就已经冷得抠脚了,等到了年关还不冻死?”柏英抱怨道,“等殿下到了焉耆…恐怕就是最冷的时候。听说焉耆冬日下雪足有三四尺,老天爷…”
柏萍看了一眼陆瑷,见她抱着膝盖缩在车角,不知道在想什么。
“嫌冷你还跟着来做什么?”柏萍不高兴地道,“明日一早你折回去好了。”
柏英一听便急了:“小姐在哪儿我在哪儿,我才不回去呢…人家只是觉得焉耆那地方太冷,殿下这样身娇肉贵的人怎么受得了…”
缩在角落发呆的陆瑷蓦然抬起了头。
“陛下本就没打算让他活着到焉耆,受不受得了同他何干?”她道,“…他也不是身娇肉贵的人,鲜卑人怕热不怕冷,焉耆还好些,若是要他去那种又湿又热的地方才真是要了他的命…”
柏英年岁还小,只是从旁人嘴里听说天子要对靖王动手,然而人头未落地之前,她便不觉得这是真事儿。
“小姐,咱们今日在车里休息,明日呢?”她问,“也要在车里吗?”
朱氏将烧好的铜炉递来,塞进陆瑷的被子中。
“镇南大将军有‘鹰隼’一称,据说你站在他背后,他能看得到你。”朱氏道,“在车里总比被大将军的人发现好。”
柏英顿时吓得将脑袋缩了一缩。
接着便是一片沉默,唯有外间风声呜呜,不知为谁悲鸣。
“当初与他相好时我不敢同家里人说…你们被赶走时我不敢站出来…后来见了金金,我连同陛下讨要他的勇气也没有…”陆瑷蜷缩着身子,抱着铜炉道,“说到底,我才是那个没有担当之人。如今跟了他来,不知他何时要死,却连上去同他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柏萍一听,心中着急,嘴上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小姐这样仓促作甚?这才出了元京多少里?一路上还要经过金明、西安州…大将军不会这样快动手的,否则难以收尸。等到了薄骨律再去寻他也不迟。”
陆瑷却只是摇头。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如果我不能见到他最后一面,那我死也难以瞑目…”
“说的什么话!”朱氏忙捂住了她的嘴,“都好好的!谁都不会死!”
话虽是这么说,可谁都知道这也只是个期盼而已——当年的温王直接被枭首,这才有了如今。不然恐怕那个皇位上坐着的是另一个人,怎么也轮不到先帝这一支。
“人人都道女人心海底针,可依着奴看,这男子的城府倒比女子更深——谁知道陛下要大将军什么时候动手呢…”柏英道,“可不管什么时候动手,小姐今日都要歇息,明日都要早起。办法可以再想,可也要先保重身体才是。”
柏萍和朱氏也跟着劝她,这才将人劝得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