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贲入了渑池并没有声张——但凡押解重犯的,没有一个愿意声张的,为的就是怕有人劫囚。
慕容擎看着身后的囚车被打开一扇门,缓缓走到车前,低声道:“殿下。”
过了一会儿,内里传来靖王的声音。
“我已是庶人,又是戴罪之身,当不起镇南大将军这声‘殿下’。”
慕容擎依然平视着囚车,却并未听从于他,又道:“已经到渑池,殿下可以下车稍作歇息。”
“渑池?”一只带着重枷的苍白的手扶住了车门。
凌太一想要向前搀扶,却被慕容擎单手拦住。
他对凌太一摇了摇头,示意不让他帮忙。
铁链同枷锁碰撞出沉重却清脆的响声,就像它们的主人过去所经历的一切——既不堪,却又不堪得堂堂正正。
寻常人若是手脚皆被枷锁困缚,连挪动步子都很难,更不要说从极高的车上跳下。
而他只落地之时荡起周遭一片重重灰尘,却让人觉得身轻似燕,好像那些枷锁从未存在过一般。
“这地方我从未来过。”拓跋流仰头看着星空漫天,嘴角扯起一丝笑来,“可不管是哪,都不如瀛州。”
慕容擎稍稍侧身,对他道:“殿下,请。”
拓跋流斜睨了他一眼,只觉得慕容擎耳朵有些不好使。
可他也并未多说,抬起带着锁链的锁链的双脚便走进了院子。
院内是渑池郡守为镇南大将军接风置办的酒席,郡守本人和他的狗头军师并几个能喝又能说的陪酒伺候着,本以为要陪的是慕容擎,结果看到的却是被押往焉耆的曾经的靖王如今的重犯。
渑池郡守同他身后的人一脸谄媚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同谋逆重犯一道吃喝,这不是找死?
“这…卑下想起自己还有要事,就先告辞…”渑池郡守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大将军自便,自便…”
这样见风使舵的人慕容擎见了不止一次两次,自然知道这群人都是些墙头草,本以为是来陪他喝酒,没想到他将靖王奉为上宾。
拓跋流见那几人屁滚尿流地夺门而出,大笑了两声后对慕容擎道:“看,不论是哪里总有这样的人…阿擎何必站着?坐下来一同吃喝。”
说罢看了看那几桌的大鱼大肉,又换上一副嘲讽的笑:“旧主在时,这些都是膏脂。我在军中时最见不得便是浪费…”
可惜如今已经不在军中,甚至说连吃上一顿好的都是奢望——今日若不是慕容擎来,恐怕没有几个人会给他这个罪人面子。
慕容擎略一思忖,让凌太一同其他几个人将饭菜抬下去分了,只自己和靖王二人留了几个菜并两壶酒,二人对面坐下。
靖王不像天子和慕容擎极少饮酒,他一向是个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人,是以并不同他客气,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后饮尽。
慕容擎动了动嘴,最终还是道:“你一日未进食,喝酒伤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