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银屏心中一块大石头将将落了地,便把刚刚揉得变形的枕头捋平了,随口道:“什么事儿?”
“宫中禁军打听了一番,就在小殿下被带走的那日,无人听说陛下处置了什么人。”秋冬道,“这消息十分准确,做不得假。”
陆银屏将脸扭了过来,头上簪着的凤首镏金步摇下的宝珠往面颊上狠狠一打,疼得她登时就闭上了眼。
秋冬眼看着她面上浮出两条红印来,赶紧去拿药膏。
“哪儿来的消息,怎么就知道做不得假?”陆银屏拦住了她问。
秋冬见主子一副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只能解释道:“崔二公子去找辛御史,辛大人则说靖王事事变后京畿和宫中的禁军全部换了人,新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消息是一点儿也不带漏的。辛大人便去找常年在外而家在京中的温刺史——没想到温刺史居然愿意帮忙,使了自己的人去打听,得知禁军那日并未见血…是温大人亲口说的,不会有错!”
“温鸯…又是他。”陆银屏道,“这人帮忙帮了不止一次,不知道图的什么…”
秋冬没多想,只是笑:“想必温大人看清了这后宫局势,觉得帮您不过是锦上添花,若是您以后做了皇后,日后还能提拔他一番呢…”
这样的话,陆银屏也就是听听,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别人肯帮忙就好,只是人情债难还,日后少不了要给些好处。”陆银屏说着就要下榻。
“您脸上还红着呢,这又是要去哪儿?”秋冬伸手阻了她,“外面风大,您病还未好,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陆银屏扶着她的胳膊起身,只觉得身轻似燕——这两日以来都为了三姐和金金的事情郁郁寡欢,如今得了好消息,沉甸甸喘不过气的感觉终于消失无踪,整个人只觉得大好了。
“是与不是,我要亲口听他说。”陆银屏道,“我当时一时气急,这两日又未同他说过话…我怎么就这么笨,总是被情绪牵着鼻子走…说了要信他,可我依然还是信了自己…秋冬,我得去找他。”
秋冬自然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您要去,奴不会拦着。”秋冬看着她的脸,又道,“可您如今带着病,出去了再吹一番海风,就不怕回头再得风寒?到时候陛下恐怕要拿我们几个办了…”
“我知道你意思…若是他,我对他呼来唤去的又成何体统?”陆银屏摇头,“有事便撒娇邀宠,无事将他拒之千里之外…总不能事事都要他容忍我,不然终有一日会叫他寒了心…”
说着,她站起身,指着架子上搭着的那件短绒兔裘道:“那件。”
秋冬没了法子,只得将裘衣拿到她跟前,却又见她开始上妆。
“道歉总要有个道歉的态度。”陆银屏对着铜镜描摹了一番,因着用心,本就带妆的面上更显精致,“男女相处如同博弈,交手前礼仪不可少——他既然以礼相待,我也要净盘以待才是。”
秋冬不会下棋,只懵懵懂懂地听她说了一番,随后见她起身,便将裘衣披在她身上。
陆银屏挟紧了披风,慢慢挪动步子迈出了阁楼。
这处阁楼可看海,海风夹带着湿而腥的冷气扑面而来,几乎要将她推倒在地。
此时已近黄昏,陆银屏见远处几位宫人刚点了灯。
玉蕤正站在廊下,拿着钩子将花灯挂在梁上,转头见陆银屏走了出来,“呀”了一声,赶紧道:“娘娘怎的出来了?”
说罢玉蕤想起她的吩咐,自得失言,又改口唤了“小姐”。
陆银屏摆了摆手,蹙眉忍着心头轻微的不适,问:“陛下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