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上水纹又荡了几番,映出外面站着的高瘦挺拔的身影。
从前陆银屏见他时,只觉得满心都是欢喜,满眼也都是他。
如今再看,只觉得这人着实如传闻中一般,是暴戾且自私到了极致的君主。那像阴云一样黑黑沉沉的颀长,终究还是少了一丝的人情味儿。
“出去!”陆银屏用尽全身力气将手边的一个垫子砸向他,“我不想见你!”
垫子肉得很,她还病着,力气也不太够,将它抛高后又瞬间滑落到了榻下。
陆银屏不管不顾地扔了两个垫子,最后不知摸到个什么东西又向他砸去。
天子动也未动,躲也未躲,由着那带着尖头的簪子砸到面上。
“陛下!”帘外的玉蕤一声惊呼,随即又是一阵骨肉与木板相触的跪地声。
陆银屏也愣了愣,知道自己约摸是真的砸到了他的脸了。
“陛下已经处置了这许多人,想来也不差臣妾这一个。”陆银屏咬牙道,“不妨将打道回京,一起收拾了,何必来回折腾…”
秋冬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有些欲言又止。
帘外人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帘子上的水纹,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额角的温热遮盖了一只眼,已经影响视物,他才叹了口气,慢慢地退出了车内。
待天子走后,秋冬终于没忍住,才道:“您…您刚刚有些过分了。”
“你是谁的人?!”陆银屏美眸一瞪,毫不客气地道,“若是将他当成主子,现在去向他表忠心还来得及,我这里也不差你一个伺候!”
“奴对您忠心耿耿,您何苦说这样的话。”秋冬急道,“您昏睡的这一个日夜,陛下衣不解带地看着您,一步都没有离开,就连便溺皆是由陛下亲手伺候着来…陛下如今连眼睛都未合过,刚打算休息一会儿,听说您醒了,眼巴巴地过来寻您…您这么一砸,就不怕砸碎陛下的心?”
陆银屏听得脸上一阵儿红一阵儿白。
便溺?!
“谁让他伺候了?!”她又羞又怒,“你呢?!你吃闲饭去了?!用得着他来伺候?!”
“不是…不是…”秋冬快要急哭了,结结巴巴地解释,“您昏过去之后,陛下都不让旁人靠近…御医诊断开方之后也被赶出去了…奴根本就进不了您的身,又何谈伺候…”
陆银屏也要哭了,简直羞愤得想要自尽,心里直埋怨自己不争气——怪就怪自己怎么在昏睡的时候便溺呢。
可人终究是人,又不是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