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我考虑不周…”李璞琮叹道,“崔煜看似活泼开朗,可性情暴躁、行事阴毒——无论花鸟虫鱼或是猫狗龟鳖,但凡为他所豢养,不出三日,定然身首异处…我本也不想收这个徒弟,可实在架不住崔渐苦苦相求,并保证之后会将崔旃檀也送往我处…你知道,旃檀天资聪颖,天性纯良,我很久之前便想收他为徒。”
“所以,你是看在崔老和崔二公子的份上才收了崔煜做学生?”慧定问。
李璞琮点头道是:“崔煜是我第一个学生,第二位便是裴慕凡。他二人一道进学,慕凡样样比他强。那时天子在崔煜院中,许是因为避人耳目,倒不曾露过面。旃檀和小四也是后来才来的…”
“缘分天定。”慧定又道,“他二人的缘分冥冥之中就已经结下了。”
李璞琮“嗯”了一声,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地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慧定见他一副了然的模样,好奇地问:“怎么?可是想到什么事了?”
李璞琮略一犹豫,却又想起眼前这位老友是天子的人,还是告诉他了。
“崔煜残忍,却应当是知晓自己身世的。”李璞琮道,“他常以折磨人为乐,尤其是天子和另一名唤做‘檀奴’的女奴。因他二人同为鲜卑人,崔煜对他们十分憎恶,时常鞭笞二人,有一回甚至拿了烧红的三角烙铁去烫他们——我记得那一次恰巧被小四发现,为此她还大闹了一通。”
慧定听后定了定神,又将棋盘上的棋子弄乱。
“你这秃驴!”李璞琮气得难受,“下棋不好好下,说事不好好说!”
慧定眯起了眼睛,乐呵呵地道:“这不是一直在听你说?”
李璞琮被他这么一搅和,闲聊的心也没了,斥了他一通后二人又重新开了一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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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之人皆自卑。
“为什么叫‘秀奴’啊?”陆银屏隔着天子衣摆,探手去摸他腰上的那块疤,“鲜卑人取名好奇怪,总是叫什么什么‘奴’…”
他被她轻轻地揉着腰间的旧疤,只觉得浑身都滚烫。
“鲜卑人崇礼好佛,‘奴’有佛祖奴仆的意思。‘秀奴’便是相貌秀致的佛祖奴仆。”他有些小心翼翼地捱着她的发间,继续道,“那时母亲担心父皇会发现朕是男儿身的秘密,便取了这么个女名。”
察觉到他的小心,陆银屏一个猛子又扎进他怀中。
“离我这样远做什么?”她依旧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样,同小时候别无二致。
拓跋渊长叹一声,将她揽得更紧了些。
“我以为…你会…”会因此厌恶朕。
爱能生忧,忧即生怖。
陆银屏想起了靖王——她似乎是认错了人,可不知何时,眼前的这个人早已在她心底扎了根。
如今的她得知靖王和三姐已平安前往薄骨律,她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世上男子千千万,可现在唯有他一人能让她对望之时现青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