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宇文馥指着陆瓒的鼻头破口大骂,“老夫的女儿入主含章殿的时候,你还不知道是哪个犄角旮旯里的孤魂野鬼呢!这才当了几天的县公国舅就想着娶我家猫儿?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陆瓒也有些懵——刚刚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下便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宇文馥在厅中来回踱步,不时地指着他骂骂咧咧。
“早先宝姿在徽音殿时,老夫看你见天儿进宫的时候就知道你不对劲——你说得倒好,什么‘谨遵陛下之令’,什么‘做戏做到底’…我呸!老夫瞧你看宝姿时的那眼神儿就不对——跟那鬣狗豺狼见了肉似的,喜得那张挂了人皮的脸都要绷不住!老夫吃过多少盐走过多少桥?早便知道你小子图谋不轨——就知道你打的是这主意!”
陆瓒一句话被骂得得狗血淋头,心中倒无多少羞愤——宇文宝姿是宇文馥唯一的孙女,自然得他看重,想到有人觊觎宝姿,定不会给什么好颜色。
且宇文馥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哪怕是换做他学生贺兰问情,恐怕也要骂上数个时辰才能罢休。
“你娶她,怕不是为的那玉牌吧?”宇文馥突然想起这事来,狰狞一笑,一张老脸上褶皱横生,“老夫就知道你打的这主意!告诉你——别说门儿,窗户都没有!赶紧滚!”
陆瓒一句话引他千百句地骂,可到底是好脾气的人,被骂了这一通也还是像平时那般一副温和中带着浅笑的模样。
陆瓒越是这样平和,宇文馥便越气——若不是自己明日要走,担心临行前会节外生枝,他今日非要扒了这年轻人的皮。
“…明知老夫明日便要走,非要踩着这个时辰过来,心里打算着若老夫不答应,你便跟着我们回辽东?!”宇文馥犹不解恨,“还有你家那迂腐难缠出了名的老夫人…宝姿是老夫唯一血脉,岂可因你一句轻飘飘的话随意许人?便是她表兄元烈元承二人来求,老夫照样抬脚提溜着他们的屁|股踢出去!”
陆瓒被这通狗血从上到下浇了个通透,却也不曾生气——自家的女孩儿最是珍贵,当初天子纳小四时他心中亦是十二分不满,可惜架不住天子威仪胁迫,不然他绝对不会放手。
宇文馥的态度在情理之中,毕竟于他而言自己终究是个外人。外人看上他孙女,纵然是满心倾慕呢,在他眼中恐怕也只是觊觎垂涎罢了。
“在下的确身无长处,又欠过宝姿大大的人情。”陆瓒苦笑,“宝姿是大人心头肉,可大人有没有想过,赫连遂依然在朝中活跃,且慕容擎眼下也刚回了京——大魏从来没有两个外戚同幼年皇子同在京中而天子不在的道理。大人一直在替陛下遮风挡雨,何不也相信在下一次?”
宇文馥眉头一挑——兜兜转转还是为了他家宝姿。
“信你?说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从老夫手上将宝姿哄骗走?!”他狞笑道,“老夫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宝姿就是成个老姑娘,也不会嫁给你这汉臣!”
“您刚刚还说我家老夫人迂腐难缠,您说在下是汉臣,不一样也是迂腐?”陆瓒无奈道,“天子治下国泰民安,纵然有少数人依旧存在偏见,可北境王时起鲜卑便言自己乃华夏之后——音不同,从来是鲜卑人习汉话,未曾有过汉人去学鲜卑语的,太祖、先帝、当今天子衣食住行一应从汉,还广纳汉女嫔御,为的便是消除偏见…”
“他们是他们,老夫是老夫!”宇文馥见他搬出来前头死了不知多少年的那几位,偏头道,“今天你就是说出花来,老夫也不会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