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渊走到陆银屏身边,将她捞进自己怀里。
陆银屏触到这片温暖结实的胸膛时,情绪稍稍镇定了些,可片刻之后便又哭起来。
“好吵…怎么这么吵…”她捂着耳朵抬起脸泪水涟涟地问,“…我是怎么了?”
从前能听到的声音不过是人的说话声,又或者是脚步或者碗碟碰撞声。
而如今近至长风卷起枯叶落地时被人踩在脚底时一声清脆的“哗啦”,远至海水随波奔涌而来时的隆隆声。便是此刻在情人怀中,耳边也净是衣料摩擦时的沙沙声响和强健却毫无规律的心跳…这样细微却又宏大的声音不知多少年未曾听到过了,竟让她有些害怕。
“没事…四四没事…”拓跋渊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生怕有一点儿让她觉得不舒服,“旋龟刚戴上便是这样,你十年不曾听到过的声音如今突然听到自然有些不习惯…”
陆银屏虽害怕,却也是个好奇心重的。听他这么一说,便尝试着仔细倾听那些声音。
她听到枝头的喜鹊叫声,都说它是祥鸟,可陆银屏却觉得它叫得有些难听;外间苏婆和秋冬她们的交谈声也入了中,她们像是在庆贺自己;她也听到有人执了笤帚将枯叶拢在一处,“哗——哗——”…
这些的声音都是平日里难能听到的——她聋得实在久,即便是听人说话也是靠着崔家给的那几颗小石头和看人口型,多年来早已成为习惯。
小时候也是能听见的,可年岁久远,早就忘了是什么调调。
世间诸声突然入耳,这才是不习惯。
她仔细听,拓跋渊却连大气儿也不敢出——万一吵到她,嚷嚷着难受怎么办?
陆银屏听了一圈儿,最后将耳朵贴上他的胸膛。
“陛下的心在跳呢!”她惊喜地道。
拓跋渊仰头看房梁,有些无力——心要是不跳,那人还能活吗?
“我听到您的心每跳一下,就有一阵儿海潮声。”陆银屏又将耳朵贴上去,过了好一会儿道,“怪不得都说皇帝坐拥四海,原来自己身子里头就有一片海…”
“嗯…还听到了什么?”他问,“海里头有什么?”
他没告诉她,不仅是他,其实每个人都是这样。
可对陆银屏而言,十八岁的人的耳朵却只有八岁——这些都是她没听过的东西,得让她体会到乐趣,万万不能打击了她的自信。
然而陆银屏却掏了掏耳朵,皱着眉头道:“不听了…耳朵眼儿疼。”
聋症刚刚被那精核医好,听多了自然觉得疼。
拓跋渊将她放平了,小心地避开了床沿。
他刚一下榻,又被陆银屏拉住。
“您要去哪儿?”她问。
眼下陆银屏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尤其是眼前的情人——皇帝真是个大宝贝,他的心居然像是一片海。
“你刚刚能听到响动,朕担心旁的声音吵到你。”拓跋渊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道,“朕叫她们将你那些首饰收一收,等你再习惯些,耳朵不疼了再用。”
陆银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那些钗环果然都被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