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遂这人奇怪,连带着侍女也不像是个好相与的,见韩楚璧挺直了胸脯在一旁清嗓子,瞬间也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那侍女又向他一拱手:“常侍大人。”
韩楚璧坐得端端正正,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大司马只请温刺史一人?”
温鸯连连瞧了他好几眼,像是没见过这等上赶着蹭吃蹭喝还如此坦然之人。
侍女并不是傻子,既然话都问到这份上,主人家自然没有下客人面子的道理。
于是她笑道:“二位大人请随奴一道来。”
韩楚璧料定了赫连遂刚刚那眼神并不是看自己——他和温鸯一直坐在一处,想来赫连遂应当是认错了人,错把自己当成温鸯。本着对温鸯的些许愧疚和对赫连遂的好奇心,韩楚璧决定厚脸皮跟去探上一探。
朝中人谁不知温洗墨父子二人从不掺和公事以外的活动?不仅立场暧昧,甚至经常和稀泥,碰到人找上门干脆闭门不见。
大家都是鲜卑人,说白了能动手的不大想动嘴皮子,遇上温家人大可以用些强硬手段。只是温洗墨早年便任外州刺史,在地方的影响并不是在京中摸爬滚打的人能比的。可以动,但不好动。
侍女执灯微微侧身走在前方,温鸯同韩楚璧跟在她后面。三人离席时经过过道听诸人窃窃私语,像是在庆幸被请去的不是自己——骂赫连遂的多了,逮住了俩位高权重的新贵开刀,倒像是大司马往日的作风。
剩下的人倒也不再言语,只顾饮酒夹菜。
侍女掀开帘幔,又对二人道了声“大人请”。
韩楚璧与温鸯微微点了下头,随后迈出了正厅。
外头另有两名模样清丽的小婢,见他二人出来后笑脸迎上来,引着他们往庭院深处去。
而先头的侍女看着他二人离去的背影,笑脸突然就冷了下来。
她撩开帘幔走进正厅,轻轻抬起了手腕。
腕上一对翡翠细镯相碰间叮当作响,侍女轻轻挥了挥手,厅中仅剩的一点余光不存。
韩楚璧和温鸯随着两名小婢穿过曲折回廊,直到来了一处竹林。
赫连遂生辰筵时韩楚璧来过他府上,不过当时去的是存放礼物的阁楼,不曾来过这里。
他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见周围倒是没有之前见过的守卫,心中疑云更深。
“堂堂鲜卑武将居然也这样风雅。”韩楚璧对温鸯道。
“并非所有鲜卑人都是莽汉。”温鸯开口,双手向东遥遥一拱,“陛下亦是纯血统鲜卑人,而文韬武略,才藻富赡,不愧当世之雄也…”
韩楚璧蹙起了眉头,心道温鸯何时变得这样恶心了。看到旁边的两名小婢后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说给她们二人听的,为的便是表明自己立场,不欲与靖王有任何牵扯。
那两名小婢轻轻一笑,什么都未说,直直地将他二人引进竹林深处。
竹林的尽头是一片湖,湖边有一棵老榕树,约摸已经有上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