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娴眼光一动,终于开始认真审视起她来。
“你不是往日里最厌恶我,整日里见不得我好?”全若珍背着光道,“自打从鹿苑回来之后便见不着你人…便是死了姐姐也还有你,你不是带着家门荣光进宫来争宠的?!”
李娴依旧不语。
“知道你姐妹看着风光,背地里遭不少白眼…我可曾亏待过你?便是后来与你不对付,我也不曾想着害你…更不要说如今。”全若珍的声调突然拔高了几个度,“这话我只同李娴说,如果你是李娴,那我告诉你——今日就是为你而来,担心你整日不出宣光殿,早晚有一日被徽音殿那位磋磨死。我今日就是来告诉你:你之前同我说的话,我心底愿意原谅你;你同我商议的事儿,我也答应你——咱们合起伙儿来对付徽音殿的那位,便是争不过她,也能将她拉下来!”
说罢,全若珍直直地走到李娴跟前,咬牙问:“你到底是不是李娴?!”
俩人身形本就差不太多,身后的火光将她们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李娴直视着她,缓慢地开了口。
“是。”
全若珍听后,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那我刚刚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她又问。
李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全若珍仰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咱今日起就还是同刚进宫那时候一样。”她一手指着身后的主殿,另一手去拉李娴,“你姐姐既然薨了,左右还有你,越是这个时候越得振作起来——李家嫡支就你一个姑娘,好不容易坐上今天的位置,少了个人不见得是折了只翅膀,断尾求生也未可知。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那些宫人也是人,你好好说——你把他们都赶哪儿去了?”
李娴似乎听进去她的话,往正燃烧着的主殿的方向一指。
“我在膳房的水缸内下了药,说今晚在殿内摆宴,任何人不得缺席。”她柔声道,“所有人都在里面…”
全若珍怀疑是自己听岔了。
“所有人?”她不敢置信地问,“…秋女史呢?”
李娴平静地道:“这会儿应当烧成灰了吧…”
全若珍慢慢地放下了拉着李娴的那只手,摇着头向后退了两步。
突然间,她面上迸出怒意。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全若珍尖声问道,“她们全是你的人!秋女史是你家中老人!你…你…”
她连着说了好几个“你”,最后却想不出任何话来指责李娴。
在她与李娴在魏宫拉扯的这几年中,她心底清楚地知道李娴是个什么样的人——虽心眼儿小些,可到底还是容了自己;虽说话难听,却从主动杀过什么人。
宣光殿宫人上下足足有近三十位,三十条人命,居然被李娴一把火燃尽?
她依然不信,转过头便朝正殿的方向狂奔。
掖庭不比太极宫,正殿踏跺共十八阶,被两座月台分开来。
全若珍两步一台阶奔向正殿,却在火光中看到了向外爬了一半,另一半已然被火焰吞噬的烧焦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