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珣瞟了她一眼,哀哀地道:“你说了几日,也未见他们来——孤一个人在这宫里头,只觉得心里空得很。”
石兰犹豫了下,上手替他掖好了被角。
“殿下,您是皇子,以后会是王公,甚至是皇储。”她换下刚刚慈祥的面庞,难得地带了丝郑重,“您生来尊贵,而上天却不是平白给您这独一份尊贵的——您还担着守护苍生之责。眼下是魏宫,以后您会像之前的靖王殿下一样,做这禁军统领,守护京畿周遭百万民生;等您再长大些,可能就要同您的舅舅一样,做守护江山的大将军。一个有责任、做大事的人,寂寞只是微不足道的考验之一。”
拓跋珣眨了眨晶亮的眸子,意思是认同她的话。
“太傅也这么说。”他道,“父皇曾经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石兰的面色瞬间黯淡了两分。
“陛下…不仅如此,还吃了很多苦。”她低低地道,“殿下如今没有手足,一切唾手可得,不懂得陛下当年的隐忍和委屈罢了。奴看得到的,是他四季独来独往,甚至不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别人面前。后来又离了宫,在外面吃尽苦头,最后才做了太子、皇帝…”
对于父亲的印象,拓跋珣一直是畏惧的。在得知父亲当年比自己好过不了多少时,他找到了一丝共鸣。
“父皇去了哪儿?您能同我讲讲吗?”他睁大了眼睛,灿灿的瞳仁溢出满满的好奇。
为天子颜面着想,石兰斟酌了一番,决定还是挑着捡着说。
“那时陛下秘密出宫,去了定州崔氏府上——便是如今御史台那位新上任的崔御史的家中…”
舜英同宫人一道来了显阳殿,对守卫的禁军行了一礼后,将石兰的话转述。
“太极宫有两千人,禁军府还有五百,加上六道门一百零八卫,统共两千六百余人。若是算上城内,一万也不止,而京郊还有二万人。”禁军操着一口拗口的方言道,“不过,中宫空置,我们兄弟也无事可做,便照女史吩咐拨出五十人巡防。请转达殿下和女史,让他们安心。”
舜英正要道谢,却听到轰隆一声巨响,在这漆黑的夜里尤为刺耳。
她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惊问:“刚刚是何声音?!”
禁军们操起枪戟,渐渐聚到了他们这处。
“听声音像是在掖庭那边的动静。”这动静实在太响,不难找出声源方向。
魏宫宫墙高,为便于清晰观察诸宫,太极宫与中宫显阳殿四角各有一座百尺瞭望楼,楼上禁卫日夜轮换,不曾松懈过一刻。
他们不约而同地望向瞭望楼,见楼上的两名禁卫正拼命向这处打手势。
舜英看不懂他们手势的含义,想来应该是什么特殊的暗号。
“不好。”然而为首的禁军看到后却面色一变,“掖庭那边起火了。”
舜英听后忙道:“那去那边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