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庆幸自己面容平庸,此刻倒显得异常镇定。
“殿下是如何想的呢?”石兰开口,声音是镇定人心的平稳。
拓跋珣将面上的泪擦干,让诸人起身。
“父皇常说孤愚钝,还曾开玩笑说若是以后做了太子,恐怕只有叔伯打进来逼着禅位这么个下场;母妃也说,孤这个年岁连二楞子都嫌。”他努力地挤出一个笑来道,“可再如何愚钝,父皇到底只有我一个儿子。孤今日要让他知道,过去、将来的大魏之主是他,此刻魏宫之主是我——拓跋珣。”
石兰咬紧牙关,带着人又拜下去道:“听凭殿下差遣。”
拓跋珣坐在榻上,小小的身躯听得笔直,颇有些他父皇的味道。
“女史不要隐瞒,一一将外面状况报来。”他点点头道,“其余人去清点人数,不想留下的便是王叔进来也不会放过你们,不如自行了断,孤予些钱财托活命下来的送与你们家人。而今日留下来的人日后——若还有日后的话,孤必然重重地赏。”
徽音殿人不多,左右不过十来个,还走了几个,纷纷表示要留下与大皇子殿下同生共死。
石兰也不再隐瞒,将通过瞭望台禁卫看到的今晚发生的一切事情告知他。
拓跋珣听得直抽凉气。
“这么大的动静,竟没有一点儿预兆?!”他问。
石兰摇头,将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那些人凭空出现,想必已经潜伏在宫内有些日子。走水的地方是宣光殿,此前贞夫人一直抱病不出,加上不受宠,便无多少宫人留意。小李嫔又与端王殿下通气,这才焚了宣光殿,想引太极宫的人出来救火…”
“如今的禁卫无令绝对不会离开太极宫。”拓跋珣登时便否定,“王叔想错了,他以为如今的禁卫只是换了一批人,殊不知那些人却是父皇自北海周边调来的本是要攻打大齐的将士,虽然不比我族强悍,却有两个特点——擅水战、只听王命。”
石兰听得一惊,脱口而出:“殿下如何知道?”
哪知拓跋珣却歪着脑袋问她:“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石兰只能将之归结为自古鲜卑一族便好战——其实何止是马术,他们天生便对军略布防特别敏感。加之拓跋珣有司马晦教导,又听慕容擎与凌太一等议论过一些,拼拼凑凑便有了自己的理解。
“舅舅现在肯定在赶来的路上,父皇他们也是。”拓跋珣又道,“王叔再厉害,总不能顺着梯子爬进来吧?”
舜英抬起了头,哭丧着脸道:“端王的人已经架起了云梯。”
拓跋珣听后呆了一呆,咬牙下了命令:“将太极宫封了,别叫他们爬进去——但凡进来的,来一个杀一个,一定要守到舅舅来支援!”
石兰拱手道好,转身出去将命令传达给禁卫。
拓跋珣装了这半日的小大人,幼小的心灵早就疲惫不堪,转过头害怕地抹了一会儿眼泪后,又听石兰走进来,便红着眼睛端坐好了。
石兰拱手:“端王的人的确放了云梯,却未有进来的意思。慕容大将军已经到了万岁门,正和端王对峙…”
“舅舅这样快就来了?!”拓跋珣忍不住欢呼雀跃。
石兰犹豫了一瞬,还是说了。
“端王不知同大将军说了什么,竟将人说服走了。连同带来的数百名虎贲,也原路折返而回…”
拓跋珣在听到这句话后,稚嫩的脸上浮现出灰败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