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有了权利,便意味着人能做任何想做的事。
也能决定别人的生死。
摇曳的灯火等不及最年轻的王公开口便被周遭气流所扑灭。
“说你运道好,只因为我本不想保你,却有人替你求情。”
说罢,天子拂袖离去。
拓跋澈立在原地。
其实一早便想到会是这个结果,纵然兄长并未打算留他性命——他以为拿母亲临死前的请求会换得一丝生机,没想到却是因为一个“好运道”。
有六名禁军入内,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大礼:“陛下已查明朝臣被虐|杀一案,为殿下洗刷冤屈。卑下等奉陛下之命送殿下回府。”
“噢…”他伸展长臂,一边由着人替他更衣束发,一边在想是谁替他求的情。
宇文馥?不,他被自己派人下毒手,眼下是生是死还不知。
赫连遂?应该不太可能,他如今自身难保。
那还会有谁呢…
走出禁军府的时候已经入夜,因是天子亲自派人接出,所以宵禁守卫并未敢阻拦。
只是禁军府外便是阊阖门,拓跋澈在登上马车时,隐隐约约看到阊阖门外似乎有一个黑色的影子。
他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也没有多在意,径直上了车后打道回府。
府上依旧和以往一样,只是之前招募而来的黑衣卫士已经全然消失。
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李枭见他平安归来,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李枭劝道,“殿下是有宏图大志之人,只要您等得,卑下等自然也等得…”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端王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抬脚正要离开时,忽然回头问,“夫人呢?”
他虽风|流,府上除了浮山却再无任何女子。
提起浮山,李枭面上明显不太好看。
“您被关的时候,夫人广邀她那些垂花楼的‘旧友’出入府上,让王府成了笑柄。”他暗暗咬牙道,“今日下午乘车也不知去了哪里,想来是又是去哪里游玩,至今未归。”
拓跋澈想起浮山时常酗酒的习惯,猜测她大约真的跟那些“旧友”一起饮酒,以致于忘了回家。
他嗯了一声,想起此时正值宵禁,纵然他身份再贵重也是刚脱罪之人,不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寻人。
还有一点是,他如今事败,想起浮山为了他去求张浒等人,只觉得对不住她。
“无碍。”他道,“明早再去寻她。”
说罢,他转身进了府内。
同浮山在一起时,夜间他只觉燥热难当。兴致上来便拖着她一起纵情,饱色后又觉得她身上太热,于是便常常夜里起身在院内走走。
然而或许是习惯了浮山在身旁的日子,今日她不在,他总觉得有些心慌。
这一夜间醒了又眠,眠了又醒,好不容易捱到五更才披上衣服,打算亲自去接浮山回来。
为什么这么想寻浮山,大概是之前一直在意的东西失去之后,那些次要的便成了最在意的了吧。
他一站起身,只觉天地一阵眩晕。
从昨日开始便未曾停止过的心悸在此刻放大,巨大的恐慌侵袭了他——这是明知自己事败那刻都不曾有过的恐慌。
他极力稳住心神,厉声唤来李枭。
李枭见他面色不好,拱手问:“殿下有吩咐?”
拓跋澈抚着脖颈上的项圈——那是浮山送他的并且亲自为他戴上的东西。
“备车,孤要去寻夫人。”
“可是…”李枭蹙了蹙眉。
“快!”他突然吼道。
李枭服侍他已久,深知他性格阴晴不定,便吩咐人备车。
一番草草梳洗后,端王出了府。
然而刚迈出大门,便见刚刚散尽的夜色之下站着几个娇娇弱弱的身影。
端王蹙眉一看,见是往日同浮山要好的几个垂花楼的小班。
李枭见是她们,直接出言训斥:“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该是你们来的?!”
几个姑娘被他这么一吼倒是吓了一跳,迎着初冬冷风颤颤巍巍不知如何是好。
拓跋澈想着她们应该是为浮山而来,而自己又打算要去寻她们,便制止了李枭,便直接问她们:“浮山在哪儿?”
她们中走出来个胆大的姑娘,朝着他行了一礼,摇头说不知浮山如今在何处。
端王自然没有耐心同她们耗,转身打算离开。
“殿下且慢!”刚刚那名姑娘唤住了他。
端王偏过头,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那名姑娘定了定神,随后颤颤道:“昨日浮山突然将我们几人邀进府,给了我们好些金银钱财,让我们赎身,去个安宁的地儿落脚。我们昨日回去后便同垂花楼断了干系,打算今早便走…今日…今日便是想来同浮山道谢…”
端王想起自己之前好像听浮山说过这些事情。
“她不在,孤也要去寻她。”他摆手道,“你们随意。”
姑娘们略有些失望地垂下头,揪着衣摆难过地道:“这样啊…”
“还以为能当面谢谢她呢…”
“那过段时间再回来寻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