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慕凡捂着自己的肋骨心道好一条忠犬。
他在宫人中寻觅,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后便放下心来。
陆银屏只是捱近了他,却是极知分寸地在他身边两步远处停了下来。
“大胆刁民!”她猛喝道,“见了本宫怎不跪拜?!”
俩人从小掐到大,如今陆银屏总算是真真正正地占了回上风。
裴慕凡恨得牙痒痒,却也知道天子在前礼数不可废。
他撩袍正要跪,又被陆银屏扶了起来。
“嘻嘻,逗你呢!还真跪?!”
不过陆银屏高兴极了——从小到大总算能压过他一头了。
她心情畅快得很,然而一转头看到皇座上的人正双目含笑地望着她。
陆银屏一看他便想到肚子里的孩子,想到分别,脸色顿时便不那么好看。
她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她是实在人,脸色变得实在太快,遮都遮不住,也让别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夏老夫人自然也看到了,却不知俩人为何闹得这般僵,只当是陆银屏又发了脾气。
“枉进宫这样久,见了陛下竟也不行礼。”夏老夫人出声调和道,“从前教你的规矩竟没记住么?!”
陆银屏别别扭扭地转过身,不情不愿地低着头行了一礼,不等人说起便自个儿起来了。
慕容擎一直看着这家人,等陆银屏进来之后便退了出去,想着这家人先聚聚,等人走了他再提离开也不迟。
夏老夫人瞧她没规没矩的样子,想是俩人这次闹得厉害了,倒也没有刻意去硬将人凑做对,等慕容擎一出去后便道:“外祖母这次来,其实是来同陛下和你道别的。”
陆银屏抬起了头:“您要走?”
夏老夫人点点头,冲李遂意使了个颜色。
李遂意人精似的,哪能不知道接下来的话只能自家说自家听?
他将宫人赶了出去,只留下自己和几个心腹伺候着。
天子允他们入了座。
夏老夫人由陆瓒和裴慕凡搀着坐了,又对皇座上的人一拱手,道:“老身原是为四丫头入宫和三丫头婚事而来,如今两件事也算圆满。若是放在从前,这两个丫头老身定然是要带走的,可最近发生的事情竟比过去的几十年还要多,所以老身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老身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此次一别,日后再入京便难了。如今老身只想问一个问题…”
拓跋渊身体稍稍放松,单手撑起颧骨。
“老夫人请讲。”
陆银屏坐在拓跋渊身边,偷觑了他一眼。
他侧脸平静无波,眼睫在面上投下一道浓密的阴影,令她看不清楚表情。
不过看他这副闲适的模样,好像早就知道夏老夫人今日要问的话似的。
夏老夫人倒也爽快,将六道木往地上一杵,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当年先帝收去四丫头她们生父的瀛、定、平、幽、燕、恒六州兵力据说是被分散在一张地图内,同后来打的两副孔雀屏有关联。先帝将其中一扇孔雀屏赐给陆家,那么另一扇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