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梢头后,拓跋渊慢步来到陆银屏的寝殿。
他想同她谈一谈。
李遂意打开殿门,等他进去之后又猫着腰合上——临走前还瞄了一眼,见内里一片朦胧丁香色,是个十分勾人的场景。
拓跋渊踩过绵软的毡毯,隔着纱幔还能看清榻上的那个模糊而娇柔的身影。
可不知为什么,他走得越近,却感觉越来越远。
他将帘幔拂开,同时也看到陆银屏正垂首啜泣。
若是在往常,他早已上去哄她,问谁欺负了她,要替她撑腰。
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他感觉莫名地心慌——好像只要一开口,他便会掉进她织就的陷阱之中。
他静静地等她先开口。
陆银屏早便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抬头一看,他正一脸难过地看着自己。
他应当是猜到自己想要说什么了吧?
陆银屏这样想着。
他这样聪明的人,应当发现她这两日的态度不对——也不知道他究竟猜中多少。
陆银屏没忍住,走上前撞进他怀里——他不过来她便过去。
如果说刚刚的啜泣是演戏,那么当下的泪便是真的了。
“元烈…”她搂着他的脖子泣不成声道,“让我走吧…”
他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拓跋渊将她从自己怀中剥离,双手握着她的肩膀道,“四四,你知不知道刚刚说什么?”
陆银屏已经哭成了泪人。
“我要走了…”她好不容易才让自己的声音稍微清晰一些,“我要离开这里…”
她还未说完,便感觉他握着自己双肩的手在颤抖。
“为什么要走?”他简直不敢置信——明明已经修成正果,接下来可以同她共享万里河山,可她却在这个时候想要离开。
陆银屏难以面对他,更加难以解释,只能用手捂了自己的脸。
见她指缝中不断溢出眼泪,他第一次感受到无能为力。
“你明知我不愿放你走。”他道,“四四,我做错了什么?你可以告诉我。若我能改,必然不会让你难过…你是为白日里发生的事生气了?”
他说的是裴太后诬陷她一事。
“她到底是我养母,我刚得人心,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将她处死…”他慌忙解释道,“我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为的是请父皇回来亲自处置她…我没有不相信你…”
陆银屏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不断地摇头——因为这并不是她要走的原因。
“那是为什么呢…”他浑身发凉,心口闷闷钝钝地痛,努力思索着自己什么地方犯了错才惹她不开心。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情。
“你一直在找孔雀屏对不对?”他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泽,将她拉到寝殿内的一扇屏风前。
这扇翡翠屏风是她被接进宫的第二日赐下的,那日她十分困倦,便命秋冬她们将屏风移走。只是后来在他的不断追问之下才又挪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