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说我就开心了?”梅小芒一对桃花眼斜着他。
她正在剥虾,手上沾满了油。
这几日她确实是肥鸡肥鸭了,每日都往镇子上跑,每顿不重样,只需想吃,只需绿峰镇能卖得到,她不在意价,买。
她对自己跟自己人一贯大方。
只是,年氏肯定不是自己人,当时都说了如果不是生老病死不要来找殷四郎,才几日呀,居然将殷四郎叫到病床前说啥佛跳墙。
忘了当时是怎样编排她跟梁烨的么?
脸皮厚成这样子,她不禁将目光转向了沈芙蓉,“娘亲,跟着四郎的娘亲学学,前些几天编排我与其它男人不干不净,如今又开口问我要佛跳墙,瞧瞧,这样子活着才自在。”
殷四郎“……”
沈芙蓉“……”
梅守礼“……”
对殷四郎而言,梅小芒这话有一些刺耳,啥叫四郎的娘亲?分明也是她的娘亲嘛。
沈芙蓉跟梅守礼却是惊着了,他们两个只以为殷家是依照求婚时所许下的承诺分家,原来分家的内情是这样的么?
并且,梅小芒对婆母这态度,这是不孝呀……
还当着殷四郎的面,这话对殷四郎而言,太扎心了。
满桌寂静,梅小芒抬头睛扫了圈,笑了,“接着吃饭呀,娘亲,别觉的我这是在瞎掰扯,我是说真的,咱家如今日子好,你也拿出一种地主婆的底气来,腰杆挺的直一点。”
“别跟以前一样碰到啥事都忍了,并且还一种抠抠搜搜的样子,一股子拿不出手的小家气。”
沈芙蓉之所以病,身体是一部分的原因,还有一部分是心病。
苦了半生,特别是这半年,相比较心中的苦楚,身体上的磋磨不算啥,她几近每时每刻都受着良心上的煎熬。如今回家,见家里的情形真的如若梅小芒所言大变样,心中的内疚跟提着的气全控制不住了。
漫天的愧疚跟了无生志同时暴发,再加上身体本就不好,因此躺着起不来了。
“娘亲,要说你也算是鬼门关走一趟的人了,有啥看不开的,譬如这事,你就看着四郎的娘亲在编排了我之后又伸出手问我要东西?姥娘的俗辣劲你怎样一点都没有继承到?”
梅小芒又说,“要不我将姥娘请来,叫她传授给你几招?”
她心情好时,年氏作就作吧,瞧在殷四郎的面上,她不计较。
可最近她心情不好,这时再到她跟前晃悠,那便不要怪她怼回去了。
她脾气本便是这样子,真的疯起,那便是不管不顾,她自己都怕。
并且这也是她的真心话,那时之所以找沈芙蓉,有一部分的原因便是期盼家里有个能跟年氏正面杠的长辈儿,否则她作为小辈儿在明面上太吃亏。
见识过李风娘的做事后,她这种想法更坚定了。
“这……”沈芙蓉有一些无措。
梅小芒当着殷四郎的面说出这样的话,这……
她忍不住看向了殷四郎。
殷四郎回了个无可奈何的苦笑,
“这啥?”梅小芒挑了下眉,拿着帕子擦了下手上的油,然后拿起筷夹着虾仁吃起,“娘亲,我可不会像你一样忍气吞声,人的待遇,是自个儿挣的。”
这话一出,沈芙蓉脸苍白起。
这话听着,连她也给讥讽进去了。
殷四郎“……”
他想起梅小芒之前所说的,因为没有将梅守礼梅小枫当作亲人,因此相处时简单粗爆,缺少耐心,专门挑着疼处戳。
这会沈芙蓉也享受这种待遇了。
“小芒,你娘亲这身体正好,你不要胡说。”梅守礼放下了筷,抬起手拍了下沈芙蓉的肩头。
梅小芒听言,翻白眼儿,“我没有胡说,四郎她娘亲前几日说我与其它男人不干不净,这会居然能开口问我要佛跳墙,真以为我是泥捏的一点性子都没?”
“噢,对,你们都是泥捏的,你们都没有性子。”她说着,又翻白眼儿,“那明日我去将姥娘请过来好了,她老人家最明事理了。”
“要不就依照父亲说的,你做了佛跳墙,叫父亲跟爷过来吃吧。”见梅小芒这样说,并且白眼儿翻的这样大,殷四郎忙开口说。
梅小芒这话实际上将他也给骂进去了,年氏那话也是在戳他的脊梁,他也有性子。
梅小芒听言,看向了他,“呵。”
呵。
他早已明白呵呵这两个字的真实意思,如今梅小芒甩给他一个呵字,他不禁大囧,“真的,届时我去叫父亲跟爷过来。”
梅小芒见此,脸上的讽刺一点都没有减少,她边嚼着口中的虾边看向了沈芙蓉,开口说,“做爹妈的,并非要一味的为小孩付出所有,爹妈首先是人,在人这身份之后才是爹妈。”
“偶尔犯一回错,也无可厚非,不必拿这一回错来自罚一生。”
“做儿女的,也不是一味的愚孝,爹妈的正常需求,这必需满足,可非正常的,该驳回去就驳回去。”
“这心中,自己的有一杆秤呢。”
梅小芒说着,目光在沈芙蓉梅守礼跟殷四郎仨人一一扫过,目光意味深长。
这仨人“……”
殷四郎摸了下鼻子,开口说,“左右我没有应下来,这事拉倒吧。”
以后再碰到这事,他还是不要告诉梅小芒了。
他低估了梅小芒心情的恶劣程度。
沈芙蓉一张脸白着,低着头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