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过的太苦，走了也好。”

“这会她该早便投胎了，再难再苦，也会比这世好。”

她这些话出口，每一句都好像一个钉子，钉在沈芙蓉身上。

她可怜的闺女，临死时是上山采药草，肚儿是空的身上的衣裳是破的。

她可怜的闺女，打从来到这世界没有享过一天的福，乃至死时也是悄无声息没人知道，如果不是她觉察到跟前之人并不是是她亲闺女，那她的亲闺女……

越想心中越难受，她地抽泣声变大，最终转为大哭。

她靠在车壁上，脸埋在腿弯上，声音喑哑。

要是她早点强悍起来，那她的亲闺女也不会落的这样下场。

怪她呀！

梅小芒不语，任凭沈芙蓉大哭。

沈芙蓉这样久以来除了撞墙那回并没其它情绪发泄，忍了这样久，该哭。

人做些事儿，好多时候都是被逼。

走投无路，宁肯跟仇敌同归于尽。

但是梅家一家人都选择隐忍，沈芙蓉好容易反抗了一回，反抗的方式还不对。

人生呀，艰难。

殷四郎也不语，静悄悄地看着沈芙蓉大哭。

约一刻钟后，沈芙蓉的哭声小下，梅小芒从怀中拿出了一个手帕递给他，“你也不用太自责，她如今是享福去了，要是不走，那她一直在受苦。”

“不管是卖屋还是卖她，这两种结果都非常糟糕。”

话一出，沈芙蓉肿成核桃的眼中又冒出泪光，和小河流水一样的顺着腮颊哗啦流。

这话说的，真要剜她的心。

“说到底，还是怪我……”

“怪你跟梅守礼，怪方氏跟梅守谨，怪梅正国，怪殷四郎的爷殷黑山，要怪的话，可以怪好多人，你只是当中之一，你不用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你自个儿身上。”

“便是怪我，我是她娘亲，她爹爹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她只可以靠我，但我居然跑了，跑了……”说到这儿，沈芙蓉牙齿咬着嘴唇，说不下去了。

血水从她唇上涌出，她好像全无所觉，手紧抓着梅小芒给的帕子，整个人的神态都恍惚了。

“你们不该救我，我活着，每日都在想她，都在愧疚煎熬……我宁肯去死……”

梅小芒听言，抿了下唇。

她理解沈芙蓉的心情，这种事要是发生在她身上的话，那她真要去找人拼命的。

但是，沈芙蓉不能死。

“你忘了梅守礼跟梅小枫么？他们父子两个需要你。”

“有你在，可以把他们照料的很好。”沈芙蓉吸了下鼻子说。

“不同的，特别是梅小枫，他还小，他需要一个亲妈。”梅小芒放轻了声音，“你已然对不住你的闺女了，难不成你要连你儿子都对不住么？”

“过去犯下的错没有法弥补，但你可以将母爱加倍倾注到梅小枫身上呀，他那样乖顺，你舍的扔下他么？”

沈芙蓉听言，想起梅小枫的小脸，哭的更厉害了。

她舍不得，一点都舍不得。

但是如今只需一合上眼，她就会看到真正的梅小芒，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白天就算坐着，她心中想的也都是从前的事儿。

她试着去关注梅小枫，梅小枫如今非常好，白白胖胖的小脸，开朗活泼的脾气，是她幻想中的样子。

可梅小枫越是这样子，她就越忍不住跟她闺女对比。

她的乖闺女，她将她带到这世间，没有叫她享过一天福。

就算看着梅小枫，她思路也会转到她闺女身上。

她活着真不如死了。

“我不管是睁开眼还是合上眼，想的都是她，我一直被架在火上烤，我一刻都要不了安宁，我真活不下去了……”

梅小芒听言，看向了殷四郎，这状况有些棘手。

殷四郎蹙起了眉，提建议，“要不……去虐虐那些对不住你们母女的人？你心中难不成只有难受，没恨么？”

“娘亲，你真不能死的，小枫需要你，你不知道你刚走时他有多怕，爹爹跟小芒必需时刻的陪着他，否则他夜里也是睡不着觉。”

“那会小芒骗他说你出去做工，未来还会回来的，他表面信了，可其实心中清楚你可能不会回来了，他那样小，却啥都懂，你要是走了，等他长大，明白你曾受的煎熬，他只怕也要愧疚了。”

“他一直说要快一些长大，想保护小芒，要是你走了，他未来会愧疚懊丧，乃至会抱怨爹爹抱怨小芒，抱怨他们没可以劝住你。你不止有个闺女，你还有个儿子。”

“一个聪明伶俐，需要你宠爱的儿子。”

沈芙蓉这种状态，没办法可破。

除非真正的梅小芒复生。

如今他跟梅小芒能想的便是给她找些其它事儿，叫她转移注意力。

譬如说梅小枫。

譬如说去虐一虐方氏。

沈芙蓉之前和个没灵魂人偶一样的，可见憋的狠，要是叫她发泄下，没准状况会好好多。

梅小芒听了殷四郎这一通话，忙点头，“去虐虐方氏，当年她怎样对你的，你就怎样对她，一点点全还回。”

“还有梅家的那帮人，以前只要是欺负过你的，那这笔账全讨回。”

“有我跟四郎为你撑腰，你想做啥就做啥，没有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