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金枝玉叶,臣女下跪也是应当。”沈月华跪在软绵的地毯上,神色淡雅,气度卓然,完全没有被折辱的窘迫。
圆玉公主的目的没有达到,她走下宝座,踱步到沈月华跟前。
沈月华视线平视,只看到她腰际的海棠金丝纹香囊。
不低头是不愿意将自己低贱到尘埃里,不仰视是根本不觉得眼前之人高高在上。
但圆玉公主叫她来就是为了耍威风,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放过?
“抬头!我倒要仔细看看是怎样的狐媚样子把太子哥哥迷成那样!”
“公主天家容颜,臣女不敢正视。”沈月华淡然地说道,既夸了圆玉公主,又能保持不卑不亢地姿态。
圆玉公主嘴角翘起,得意地勾了勾唇:“算你还识相!”
但她突然眼睛一眯,恨声道:“识相又能如何?巧言令色,居然敢不听本公主的话,暖香……掌嘴!”
沈月华一阵无语,这公主简直是蛮不讲理的典范,称赞都能被硬拗成无礼,真是神奇的逻辑。她撇了下嘴,声音清亮:“不知臣女要跪到何时?”
“跪到本公主满意为止!暖香你聋了吗?”
掌事姑姑缓慢地走到沈月华面前,为难道:“沈小姐,得罪了。”
“什么得罪了?你是我的宫女,肯用你打她还是给她面子!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就敢勾引太子哥哥,本公主就让你瞧瞧下场!”圆玉公主转而冲沈月华怒道,显然要将秋宴上的气全撒到她身上。
沈月华笑了一声,索性站了起来,冷声道:“大齐太子与臣女素无瓜葛,不论是长命锁还是金菊,臣女能得到都是机缘巧合。”
“放肆!谁让你站起来了?!”圆玉公主扬起胳膊就要掌嘴。
“公主千金之躯,真的愿意亲自动手?”沈月华眸色冰冷,那眼神仿佛万年寒冰,缠绕着丝丝缕缕的惨白寒气,骇得圆玉公主后退了一步。虽是重生,但沈月华上一世可是手刃仇人之后才死去的,那入骨的杀气又岂是金尊玉贵的公主所能抵御?
但圆玉公主嚣张惯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反嘴:“本公主才不想污了自己的手!暖香!”
“那就多谢掌事姑姑了。”沈月华特意强调了“掌事姑姑”这四个字。
圆玉公主闻言抬手阻了暖香,吩咐她:“把宫里的浆洗宫女找来。”
这是要让最下层的宫女来掌嘴,沈月华自然是为了能够拖延时间,时间越久,对她来说越有利。在等浆洗宫女的空档,圆玉公主气呼呼地坐回宝座上,看着婷婷地站在大厅中央的沈月华,怎么看怎么刺眼。
一个区区太医院院使的女儿,居然能得了太子哥哥的青睐,凭什么?
想到顾呈瑜,圆玉公主略显狰狞的表情变得有些柔和,当年她第一眼看到太子哥哥时就怦然心动,那么俊美耀眼,连母后都说她和太子哥哥是天作之合,她是注定要当大齐皇后的!
“公主。”
圆玉公主的思绪被拉了回来,看过去,一名矮小精瘦的宫女跪在大厅,手指粗糙皲裂,一看就是最下等的宫女。她笑道:“就你了,给本公主狠狠地打,狠狠地掌嘴!”
这么好的差事?浆洗宫女不可置信地看向沈月华,眼底闪过惊艳。
还从没见过长得这般好看的小姐呢,真的要打吗?污了她那羊脂玉般的脸颊可怎么办?这样想着,浆洗宫女的动作便迟缓了些。
“愣着干什么?动手啊!”圆玉公主走下来,一脚踹在浆洗宫女腿上。
浆洗宫女疼得脸色发青,却一声没吭,朝着沈月华的脸高高地扬臂。
圆玉公主快意地笑着,极想见到沈月华脸颊红肿的狼狈模样,最好能打破打烂落下疤!看她还怎么勾引太子哥哥!
沈月华神情悲悯,这浆洗宫女面如菜色,露出来的皮肤没一块是好的,也不知被虐打过多少次。世间哪里都有可怜人,即使接近掌权者,也会过得凄惨。她是医者,治得了病痛,却改不了所有人的命。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辜负重生一世,活得步步锦绣!
沈月华微微闭眼,准备闷声受了这一巴掌。
好戏还在后头,圆玉公主今日敢贸然把沈月华叫进皇宫受辱,将是她一生中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却在此时,一柄竹骨扇从殿门外飞进,精准地打到浆洗宫女的肘关节处,力道之大,使得她哀叫一声,后退了好几步才倒地。沈月华耳聪目明,从那细微的脆响和浆洗宫女的神态也能看出来,她的尺骨应该是裂了。
“谁敢在安怡殿里撒野!给本公主滚出来!”
圆玉公主气得直喘粗气,这可是皇宫,都有人敢为沈月华撑腰,简直活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