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母拉住太夫人的手,嗔道:“听大嫂的意思,像是谁没怀过身子似的。娘,我肚子里的哥儿可调皮着呢,别看他这么一丁点儿,晚上闹腾起来累得很!”
“累点儿好,哥儿活泛。”太夫人挨在沈姑母身边,对沈夫人皱了皱眉,“宜儿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也太怠慢了。”
沈月华放下茶盅,笑道:“其实也不怪娘,主要是华儿觉得娘的胎位有些问题,让她走路慢些小心些。并不是所有怀孕的人都能跟姑母一样康健,连一点毛病都没有。姑母您说是吗?”
沈姑母脸色一变,指尖泛凉。
太夫人却喜道:“你瞧着她身子好了?前些日子你还说不对劲,担心的我坐立不安。”
“好了,想必伯府里养着一位不世出的神医,保胎的法子好得很!”沈月华端起茶,余光扫了眼沈姑母,直把她看得脸色苍白。
太夫人还想再问,沈姑母连忙打断:“不说这些了,今儿我回娘家是有些其他的事。”
无非是马才劲的亲事罢了。沈月华微微一哂,轻拍沈夫人的手背安抚。
果然,沈姑母接着就蹙眉道:“娘,大嫂,虽说我宁远伯府比不上皇亲国戚,但跟沈府相比,总算得上是贵胄吧?”
“怎么了?”太夫人问。
“呵呵,原来是我亲自回家里来说亲的,想把华儿说给我家世子,但也不知是谁吹了耳旁风,愣是要我堂堂宁远伯家娶一个庶出的小姐。娘,这不是活生生地打脸吗?这不是让京城里的人都耻笑我宁远伯府吗?”
此话一出,诸人反应各不相同。
沈星敏紧张,沈星芹疑惑,沈星零则暗喜。倒是太夫人忖了忖,把手从沈姑母手里抽出来,不像方才一样热乎了:“这事儿你大哥给我说过。”
“那您也同意?”
对太夫人来说,沈月华是留着攀高枝的,让庶出孙女得了世子夫人的头衔,对沈家何尝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沈姑母就是这点看不透,嫁出去的女儿想的是婆家的脸面,而太夫人和她再亲,也得顾全沈府的利益。
太夫人缓声道:“也没什么不好,都是你亲侄女,敏儿聪明伶俐,配世子爷也不差。”
“娘!我瞧上的哪儿是聪明伶俐?要不是华儿和温府……”
“宜儿!”太夫人厉声道,“是世子爷亲自来府里说他要娶敏儿的,谁还能说什么?要问你去问世子爷怎么想的,咱府里头只有听命的份儿!”
沈姑母恨恨地闭了嘴。
马才劲那头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还得尽快成亲,像是一刻都不愿耽误了。沈姑母看向沈星敏,嫌弃地撇了撇嘴,只好作罢。
太夫人接着道:“既然你身子现下好了,敏儿的亲事也开始操持着吧,实在不行让温晴帮衬些,早定了早安生。”
沈夫人起身恭顺道:“媳妇省的。”
沈姑母骑虎难下,原本是想用身子不适来做拖延,没想到刚开始就被沈月华看破并摆了一道,现在只能赶鸭子上架,不愿办却不得不办了。她忖了忖道:“但不管怎么说,毕竟伯府的脸面也很重要,女儿想着,要不把敏儿记在大嫂名下?”
太夫人看向沈夫人。
沈夫人点头道:“妹妹说得有理。”
沈姑母也算是满意了,她给心花怒放的沈星敏嘱咐了几句,听说她请的教养嬷嬷是温府大舅母从娘家借来的,倒也顺心了不少。
这件事暂时告一段落。
在府中的日子突然间变得平静了起来,沈月华成天拿着蛊书研究,对蛊术的奇妙啧啧称奇。尤其是将医术、毒药和蛊虫三者联系起来,倒似乎有新奇的东西喷薄欲出。只是总感觉她的衣食住行都暴露在某种视线的注视之下,会让她偶尔感觉不舒服。
到了深冬,接近年下,沈天赐整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
明年春闱对他来说很重要,但现今仿佛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还特意来馨院给沈月华嘱咐:“姐,这些日子你最好不要外出。”
“出了什么事?”
“没大事,不用担心。”
沈月华点头:“你自己看着办吧,但若是牵扯到舒良俊,姐希望自己动手。”
沈天赐知道她和舒良俊相当不对付,虽然不清楚原因,但绝对无条件服从。不过嘱咐归嘱咐,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人的意料。整整三天,沈钦自三天前进宫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府。沈夫人急得动了胎气,还要亲自去温府求温阁老进宫问问。
把沈夫人安抚好,沈月华心中隐隐知道是因为何事。
稍安勿躁,该来的人自然会上门。果然又过了一日,沈府迎来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圣旨,还有一名趾高气昂,兰花指都快翘到天上去的太监。
太监的嗓音尖细,像是一根针在戳耳朵。
轻车熟路地朗诵完圣旨,他对沈月华道:“沈小姐,请吧。”
“敢问大人是哪个宫里的?可是和家父有关?”
太监尖声道:“好说,咱家是中宫的,至于其他的事,不该问的沈小姐还是别问了。”
皇后宫里的人,八成和圆玉公主相关。沈月华转身微笑地跟沈夫人作别:“今次进宫说不定能见到爹,娘可以安心的。”说罢,她也对沈天赐笑了笑,让他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