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沈钦一直在安抚太夫人:“小晴怀着身子,已经劳累半天了,就让她歇息歇息。华儿最护天赐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捡着这个台阶,太夫人也就顺势下了,她现在看到沈月华冷冰冰的脸,竟然会从心底里犯怵。
“娘,您别搭理他们,生下小弟弟才是正经。”沈月华担心沈夫人忧愁,一路上不停地劝。
沈夫人眉头紧皱:“华儿,他们还得在府里住些日子呢,哎……”
“有女儿在,有天赐在,您别把他们的话当话就成。尤其是不能做承诺,前几天女儿不是告诉您了吗?三叔母是想搭外祖父那边的关系把堂妹送进侯府,侯府那头的意向,女儿去打探打探。”
“其实也不是不好。”沈夫人心软道。
沈月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这娘从小在温阁老的保护下未免太过心善,如果这门亲事真成了,她敢打包票三叔母不仅不会感激,还会变本加厉地得瑟和欺压!对不怀好意的人,绝不能仁慈!
从主母院子里出来,远远看见绿衣正和一个小丫鬟理论着什么。
沈月华走过去,绿衣还叉着腰斥责那个小丫鬟,一派老气横秋的模样。
“何事?”
绿衣趁机打倒苦水:“这小丫头片子胆子倒不小,说是非得跟您说句话,不让她说吧,还倔得拽都拽不动。”
沈月华瞧着小丫鬟眼生,问道:“你是哪个院子的?”
“奴婢是后院古井那儿杂扫的,来府里没多久。”
“你要跟我说什么?”
小丫鬟抬起头,一双小鹿般的眼睛里尽是镇定,黑漆漆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嘿!让你说你还反倒不说了!”绿衣急得差点掳袖子。
沈月华制止了她,对小丫鬟道:“跟我来。”
走进花园,让绿衣在月洞门守着,她和小丫鬟坐进凉亭里。这丫鬟虽然身材瘦小,但举止并不畏缩,反而很沉稳有度,不像一般的丫鬟。
沈月华问:“你是谁的人?”
“大梁太子。”
见她这么坦诚,沈月华倒没话说了。
那丫鬟道:“殿下不想造成小姐的困扰,特意让奴婢低调地潜进来给您说一句‘您想要的人他可以给您。’”
沈月华细细地想:这究竟是许鸣的试探还是他已经确认了她的身份?
“他还说了什么?”
那丫鬟一笑:“只有这一句话而已,奴婢等您的答复。”
沈月华心绪起伏,一时间难以做出决定。她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将这丫鬟的底细告诉顾呈瑜,若是顾呈瑜知道,这丫鬟必死无疑,但她一死,平安救出萧天的几率就会大大降低。想来许鸣也是料准了她的想法,才敢这么放心大胆地把这丫鬟偷渡进来。
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小玲。”
“告诉许鸣,我要救他!”
小玲微笑着福了福身子,乖顺地从凉亭退了出去。
这其实不算一个恰当的选择,即使许鸣不信守承诺,沈月华的底牌也会被他知晓。但她还是这样做了,因为在她看来,就算她咬紧牙关不承认,许鸣的所作所为也已经把沈府归属到了大齐。
他这人,宁可信其有。
至于许鸣下一步的行动,静观其变吧。
简单收拾了一会儿,沈月华带上绿衣,去了平凉候府。许久未见徐依柔,再见时,沈月华感觉她整个人都仿佛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平日那一双温柔如水的眼眸,现在却暗藏着一些读不太懂的晦暗。
徐依柔把她迎进暖阁,屏退了下人,斩钉截铁地道:“华儿,我需要你帮我!”
“说吧。”
“我……我要查锦州宁县的主簿究竟是何人?”徐依柔眯起眼,痛心和失望禁不住地从明眸中渗漏了出来。
沈月华蹙眉:“又是锦州?”
“怎么了吗?”
“无他,只不过我刚刚回京述职的三叔父就是锦州的知州,至于宁县的主簿,我可以顺便问问他。”沈月华看向徐依柔,“柔儿,你的身子倒是有了起色。”
徐依柔凄然一笑:“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恨一个人也会成为活下去的动力……”
沈月华的目光冷了下去:“是徐五小姐吗?”
时近傍晚,起了一股寒风,竟将厚毡帘子也吹得卷了起来。吸到凉气,徐依柔拿着手帕猛地咳了两声。沈月华终于明白了,她眸中的那点晦暗,便是刻骨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