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隆打断她道:“方才我确实存了杀他的心思,在明知你倾心于他的情况下我都使了全力,是我对不住你。”
“不说这些了。”沈月华走到他面前,看到温隆的双眸里布满了血丝,不由地心中酸楚,她缓声道,“我会保护她,直到你们能安然无恙地在一起为止。表哥,若你还信我的话,就耐心地等。”
莫名其妙的,花香幽幽地飘来。
桥下的碧湖里,一尾红鲤突然跃出水面,鱼尾划过一连串晶莹的水滴,难得一见的美景。
连鱼儿都如此奋力拼搏,更何况他呢?
“好。”温隆声如洪钟,他把手放到沈月华的肩膀,郑重道,“华儿,虽然我动了不该动的心,但也不悔不惧。表哥终究希望你能终得所愿。嗬,方才到底是我钻牛角尖了。”
沈月华总算放下一颗心,点头笑道:“好男儿志在四方。”
“好女子亦不输男!”温隆胸中涤荡的豪气又重新点燃,不过是输给一人而已,不过是情路坎坷而已,怎能够将他击倒?现在想想,那纸契书实则无用。知道了沈月华和顾呈瑜的关系,即使没有契书存在,他也会下意识地帮沈月华。
祖父说过,大陈早已千疮百孔,做属国的命运实属必然。
实属必然啊,温隆目光苍茫地望向天际:世间诸事,千百情态,做了这么多努力,最终的最终,也不过是求个无悔心安罢了。
两人没有再聊下去,就此作别。
虽然温隆不愿意娶秦瑶,但圣旨他不得不尊,秦婉他不能不顾,这就造成了不情不愿之下也得把亲事做得漂漂亮亮。两国联姻要亲手处理的事情太多,每一处都有讲究,稍有不慎就是对皇恩浩荡的怠慢,现今也只能把秦婉托付给沈月华了。
而沈月华此刻也在思忖该如何妥善地保护秦婉,她最担心的反倒不是顾呈瑜,而是许鸣会杀人灭口。
各怀心事,自然没有太注意周遭环境。
不远的假山后,露出淡粉色的衣角。沈星零从假山后慢慢走出,看着沈月华离开的背影,眼眸闪烁着嫉恨的暗光。凭什么沈月华就能得到所有人的青睐?许太子那样神仙般的人物都对她青眼有加,温隆对她也是爱护尊重,凭什么!
但现在情况变了,她沈星零有了千载难逢的良机,一定要紧紧把握!
次日,借着去和手帕交加深感情的名义,沈星零只带了一个丫鬟就出了府。半道上把丫鬟打发走,她拐进一处短巷。短巷尽头是一个小院子,推开木门,有下人将她领进正房。
正房里坐着的人居然是许鸣。
“有事吗?”他对着沈星零,露出随和的微笑。
沈星零登时就五迷三道的,她红了脸,娇羞地道:“殿下让奴家去看看大姐姐做了些什么,奴家怎么会辜负殿下的看重呢?”
许鸣走到她跟前,抬手将她发间的落叶轻轻拂下,温柔似水的眸子看着她。
沈星零的脸更红了,身上的筋骨像是突然被抽出,软绵绵地靠了过去。许鸣眉尖一挑,双眸里闪过一丝厌恶。但他还是将肩膀凑了上去,关切地问:“零儿身子不适吗?”
“嗯。”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
她也是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沈星零倚在许鸣的肩膀上,回想了一下,柔若无骨地娇声道:“昨儿天都黑了,温隆表哥还匆匆来找大姐姐,殿下,您说会是什么事呢?”
“他神情如何?”
“光线太暗,奴家没有看真切,不过表哥刚开始挺急的,和大姐姐聊了几句后便恢复了常态。殿下深谋远虑,定然能看到奴家看不到的地方,奴家的任务呀,就是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都告诉殿下。”
许鸣夸奖她:“真聪明。”
沈星零眼珠子一转,声音甜腻地问:“那是奴家聪明呢?还是大姐姐聪明?”
“你们是不同的聪明。”许鸣附在她耳边,吹着气,“过一会儿舒良俊就要来了,不知零儿的身子可有转好?”
沈星零连忙站直,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摆。
虽然在她看来舒良俊绝然比不得许鸣,但许鸣太飘忽,不知深浅,还是把舒良俊牢牢地抓在手里,再寻思着去勾引许鸣来得稳妥些。她款款地福下身子:“多谢殿下,有殿下的关心,奴家怎么敢不好转嘛。”
矫情做作的表演看多了,实在反胃。
许鸣走出正房呼吸了会儿新鲜空气,舒良俊也如约而至。许鸣看了眼房门,想起沈星零娇滴滴的声音就恶心,冷声道:“沈星零在里面,你先进去。”舒良俊惟命是从,脸上谄媚的笑也让他忍不住隐隐作呕。
这两人还真是一个德行,许鸣心道:怪不得华儿不喜欢。
华儿?
他眉心微微蹙起,胸口有一股痛彻心扉的疼。
“成,我看他称王;败,我陪他落草。”这句话简直就像一把尖锐的刀子,时时刻刻在他心头搅动,血肉模糊成一团。既然温隆对秦婉不是普通的关心,那么沈月华,他就要逼她再做一次选择!
但,她有没有偶尔会想起他?
其实此刻的沈月华,不仅是想起了许鸣,更是打算谈到他。远轩的一间厢房里,沈月华和顾呈瑜分坐在两侧,紫檀小几上放着那纸契书,在等绿衣把秦婉叫来。
“子瑾。”沈月华看着契书上的血指印,攒起眉尖,欲言又止。
顾呈瑜抬手,越过小几,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梁:“我怎么舍得让你为难?”
真好,有一个心意相通的爱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