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呈瑜仿佛能感受到沈月华心底的黑暗,他看着她,璀璨如星子的双眸给她希望的华光。
“乌菱雪。”
“属下在。”一身黑衣的乌菱雪推门而入,抱拳跪地。顾呈瑜“啪啪”几下封住了秦婉调动内力的穴道:“交给你,若有闪失,以死谢罪。”
乌菱雪容色不改:“遵命!”
天色尚早,没几日沈星敏就要嫁了,沈府上下倒是喜气洋洋的一片。唯有远轩里头安安静静,各司其职。沈月华坐到石凳上,眉头渐渐隆起,显得心事重重。
顾呈瑜牵起她的手:“心里难受?”
“有点儿。”沈月华看向他,疲惫的神情尽显,“秦婉心思纯良,这选择太残忍。”
“还有很多比她心思更加纯良的人,连选都没得选。”顾呈瑜揽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胸膛,安慰道,“天下大势,不进则退。越早结束这种局面,才有越少的人卷入纷争。”
“嗯。”
身在其位而谋其事,顾呈瑜身不由己,谁都是身不由己。
要怪,只怪这纷纷扰扰的乱世!
接下来几日,沈星零守着规矩,没怎么冒头。沈星零破天荒地低调了不少,整天就知道乖乖地陪在太夫人跟前,做足了孝顺的模样。
吉日很快就到了,刚好,这日也是琴妙和萧天的七日之期。
原以为萧天会轰琴妙走,结果他压根儿都没意识到期限到了,还装作讨厌琴妙的样子却时时刻刻关注她的动向。
也算是这段时间里唯一的喜事了。
从凌晨开始,沈月华就一直陪在沈夫人身边,沈夫人近日身子愈发重,还突然患上了嗜睡的毛病。沈月华把她屋子里所有的摆设全都检查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再加上事情烦扰太多,也便抛诸脑后。
等沈星敏拜别父母,坐上喜轿离开沈府后,沈月华把沈夫人扶回暖阁。
“娘,玉姨娘没来过吧?”最好确认一下,千万不能有一点闪失。
沈夫人觉得眼皮很重,窝进褥子堆里,摇摇头:“自我怀上她就没来过,四姐儿也没怎么来,娘知道你担心什么,没事的。”
沈月华静静地诊了半晌脉,点头道:“脉象还好,但孕期的其他脉象会多有不准,您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放心吧,老爷时常在为娘身边陪着,不会有事的。”沈夫人已经合上了眼,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
大约是临盆的日期渐近,便也劳累许多吧。
沈月华给沈夫人把锦被盖好,轻手轻脚地准备离开暖阁。这时,品画走到她面前,低声道:“小姐,请随奴婢来。”
品画跟了沈夫人十几年未嫁,是个值得信任的老人了。
走到与暖阁想通的绣房,品画从花梨柜格上取下一双小孩儿穿的鞋子。针脚细密,绣工精致,一看就是沈夫人的杰作。沈月华接过,婆娑了几下,想到幼时的欢乐时光,不由地带起了笑,她问:“娘这几日不是犯困吗?她何时做的?”
“夫人几个月前就开始做了,昨日还差不少,连夜才赶完。”品画道,“奴婢怎么劝都不听,非说要在小姐生辰的时候做好,今儿困得差点儿在三小姐婚宴上睡着。”
怪不得沈夫人近日格外的不在状态呢。
沈月华捧着精巧的小鞋子,简直爱不释手。
品画瞧她心情还好,斟酌了一下语句,缓声道:“小姐别嫌奴婢多嘴,您这么聪慧,夫人的心事您怎么能不知道呢?”
沈夫人最操心她的亲事,绣小鞋子即是在怀念沈月华小时候,又是在期待外孙。
“我知道,辛苦你了。”沈月华笑笑,没再说其他。
“奴婢应该的。”品画心中叹了口气,大小姐什么都好,就是主意大的不行,根本就不像个闺阁小姐。这世上,女子就是嫁人相夫教子的,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从主母院子里离开,天色正好。
沈月华捧着小鞋子,越看越喜欢。绿衣在身边叽叽喳喳地夸赞,羡慕得不行:“夫人绣的东西真好,比秦婉绣的都好!”
红裳连忙拽了拽她的衣角,摇头。
绿衣吐了吐舌头,低头道:“奴婢错了。”
“你们先下去,我一个人走走。”沈月华想到秦婉,心头像是堵了一块。她缓步朝花园的方向走去,今日大多数下人都在前府帮忙,内宅里倒是清静不少。
此时正是初夏,还不算太热,微风斜着湖面的水汽吹来,挺舒服。
沈月华在出神,并没注意到周围,突然一个橘红色的身影闯过来把她轻轻一撞,她后退了两步,抬头看,已经不见了人影,手里却被塞进了一个卷轴。
这是什么?
她疑惑,但沈府在沈天赐的掌控下向来安全得很,不必太过于戒备。缓缓打开卷轴,画着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身着白衣,仿佛遗世而独立的一朵水仙,周身笼罩着淡淡的温柔月光,渺远得不食人间烟火。
有些熟悉,会是谁呢?
沈月华把卷轴收起,继续沿湖畔信步走着。
不远处,有一大片绿色的荷叶缓缓浮现。她定睛一看,荷叶上也放着一个卷轴,和她手中的一模一样。荷叶好像通了人意,径直朝岸边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