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华起身回礼:“都先下去,大约需要一个时辰。”
“好,一切就拜托沈御医了!”宁远伯咳嗽了两声,仿佛一夕间老了十岁,更是憔悴不堪。
沈月华点点头,让宁远伯安心。
就在这时,沈星敏总算回过神来了,她死死地抓住沈月华的裙摆,使劲哭嚎:“大姐姐救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真是麻烦。
沈月华捻起银针,直接扎进她头顶的穴道,沈星敏瞪大眼,片刻后昏了过去。她看了眼满脸憎恶的马才劲,没好气道:“烦劳世子把我三妹妹带下去,三小姐请留下来帮忙,还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婆子。”
听她说的是“三妹妹”,马才劲知道她还在顾念姐妹情。
但其实他这次却猜错了,沈月华此举并不是因为还留有旧情,沈星敏毕竟是沈府中人,要打要杀要欺辱也轮不到外人,这关乎到沈府的脸面。
要把孩子引出来,还得吊着沈姑母的命。
这期间只要有一丝偏差就会功亏一篑。马向雪也帮不上忙,只看着沈月华时而施针,时而推拿,面容紧绷一言不发,神情高度紧张集中。连绿衣也脚不沾地地忙活,累得够呛。
半个时辰过去了,孩子总算露了面。
是个骨瘦如柴的哥儿,眼紧闭得死死的,已经失去了生气。马向雪当即就哭了出来,抱着小哥儿的胳膊颤得厉害。婆子接过小哥儿,瞧着还算冷静。
“给伯爷。”沈月华头也不抬,她还得把奄奄一息的沈姑母给救回来。
屋外,宁远伯看到死婴的那一瞬,饶是铁汉的心也顿时纠作一团。期待了八个多月的老来子,结果还是没能保住。他眼前一黑,幸好有马才劲扶着才没倒地。
屋内,沈姑母周身不知道扎了多少银针,算是救了回来。
沈月华终于松了口气,累得几乎要瘫在圈椅上,眼睛都不愿意睁开。绿衣更直接,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片刻功夫没到就睡死了过去。
夜已经深了,万籁俱静。
马向雪见沈姑母的情况有所好转,也是安了心。她想了想,浸湿一块帕子,轻轻走到沈月华跟前,想帮她拭去额角的汗珠。沈月华警觉地睁开眼,马向雪被吓了一跳,举着帕子的手尴尬地留在空中。
沈月华眸色如冰:“知道我为何要让你留下?”
“知道的。”马向雪收回帕子,低垂眼睑,“是因为大嫂吗?”
沈月华看了眼完全没动静的绿衣,点头道:“早在之前我就知道你们二人之间的……感情,原本马才劲想拉下水的人是我,这个你也知道?”
马向雪担心她会翻前账,有点手足无措。
“你不用害怕。”沈月华见她果真像只小白兔一般不谙世事,不由地想起了沈夫人,神情也缓和了不少,“你和马才劲要怎样不关我事,但她既然嫁了过来,就得安然无恙地在这个位置待下去,你懂吗?”
“对不起。”马向雪眨眼,泪珠滚落,“才劲说这是唯一的法子,我,我知道不对,但却想不到更好的了。”
沈月华微微一哂,冷笑:“既然已经做了,还打算立牌坊不成?”
“我,我……”马向雪泪水涟涟。
“得了!”沈月华想起马才劲以前三番四次的纠缠就烦躁,“悲剧已经酿成,若你还存有一点愧疚,便劝马才劲让她有个一儿半女傍身,老来所依。”
以沈星敏的性子,想必马才劲这一辈子也轻松不到哪里去。
马向雪摁干眼泪,允诺道:“我会的,大嫂她虽然急躁,但也不像是狠毒之人,我会努力跟她好好相处的。”
这一番话倒让沈月华刮目相看了。
相比于沈星零的毒辣心肠,沈星敏的确只是虚张声势,做不出什么阴毒的事。没想到只是匆匆一个照面,马向雪居然看出了七七八八。
“嗯。”沈月华又闭上眼,打算小憩片刻,不多久沈姑母醒来,估计又得是一番天翻地覆的闹腾。
“沈御医。”马向雪犹犹豫豫地仿佛有话要说。
沈月华仍旧闭着眼:“还有事?”
“您是不是觉得我……很脏?”她的尾音微微发颤。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赏菊秋宴上沈月华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不愿意在沈月华眼中,成为一个肮脏不知廉耻的女人。
白头翁,持大戟,跨海马,与木贼草寇战百合,旋复回朝,不愧将军国老。
这个上联自那日起就一直回响在她的脑海里,她一直依靠马才劲而活,像寄生草一般,活得毫无自我。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世间女子还能如沈月华那般活得鲜活亮丽,与众不同。
沈月华认真地想了想,摇头:“没有。”
马向雪深吸了一口气,幽幽道:“我,我并不是宁远伯的女儿,连一丝血缘关系都没有。沈御医,我并没有乱伦。”
什么?沈月华蓦地睁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