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怎么猜到的?”琴妙睁大眼,不可思议地嚷嚷,“就一柄很普通的簪子啊,怎么可能猜的到?”
顾呈瑜颇为自豪的样子:“我的阿月,自然冰雪聪明。”
琴妙撇撇嘴,每次在沈小姐面前,太子殿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点儿都没有先前印象中的霸气。不过沈小姐虽然冷冰冰的,但这段日子相处下来,着实是个很好的人呢。
比如她看琴妙不解的样子,虽然神情没怎么变化,但还是缓缓道来:“子瑾应是知道了晖哥儿的事,派你找马向音麻烦,给晖哥儿出气吧。”
对待沈姑母这种人,必须得让她有点儿切肤之痛。
也不知为何,沈月华仿佛冥冥之中就知道,顾呈瑜会给她善后,甚至连说都不用说。
顾呈瑜的视线投过来,如温暖的光,如清凉的溪,如山谷里轻轻吹起的和风,让她的心在一瞬间就平静美好了下来。
原本是想和阿月独处片刻的,但看沈天赐仿佛是有话要说的样子,顾呈瑜忖了忖,大概也猜到了他们想聊什么。他挥手让琴妙退下,吩咐道:“做些小点小吃,阿月刚回来,先休息片刻。”
沈月华觉得很窝心,索性把下人们都打发下去,直接在后院的小花园里摆了起来。
接近傍晚,阳光不那么刺眼,柔和地洒在人身上,像是给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砂。顾呈瑜大致讲了讲马向音的遭遇。摊上沈姑母这样一个嫉妒心太强的娘,她也是倒霉催的。莫名其妙就被人在背上狠狠地踹了一脚,那位置刚好就是晖哥儿被掐的地方。
这一脚是琴妙踹的,她虽然武功不算高,但马向音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大概是几个月下不来床了。也不知道沈姑母能不能领略到这一层意思?
“这事有外祖父看着,原也出不了纰漏。”沈月华呷了一口清茶,“以后把两个哥儿看得紧些便好。倒是沈星零……”她看向沈天赐,“沈星零没死,天赐知道?”
沈天赐不妨她把话题转了过来,手中的茶盅微倾,茶水漾出来些。
“葛先生说过了。”他整理了一下心绪,起身,跪地抱拳,“殿下,关于我的真实身份,今日,我想告诉大姐。”
顾呈瑜看着沈月华,见她也没多吃惊的模样,想来八成是猜到了。
他虚扶了一把:“坐吧。”
沈月华看着颇为紧张的沈天赐,笑了笑:“若天赐还能记得我以前说过的话,便不会这般担心了。不论何时,你都是我的亲弟弟。”那双含笑的明眸里闪烁着睿智的光芒,现在能让沈月华身心都放松的人,也只有沈天赐和顾呈瑜。
沈天赐的嘴抿成铁一般坚毅的弧线。
确实想起来了,难道大姐之前就知道?
“我原是大齐之人,机缘巧合下被玉姨娘捡到,想作为大陈本土人一步一步登上高位,做大齐最隐秘的那颗棋子。”沈天赐仔细观察沈月华的神情,“被秘密送到京城的原有三人,只有我幸存了下来。”
顾呈瑜补充道:“这是我父皇的计策。”
“姐……”沈天赐的声音低了下去,颇为不安。
“嗯,你原本姓什么?”
沈天赐看了眼顾呈瑜,开口道:“沈。”
沈月华心中暗暗吃了一惊,不仅是因为这缘分,更是因为她知道,沈姓在大齐那可是禁忌!大齐的开国皇帝有一名跟他一起打下江山的好兄弟,被封为“建国公”,其人姓沈名筠,据说是一个翩翩儒将,即使三伏天都会衣冠整齐地上战场,从不打赤膊。
传闻是鸟尽弓藏的缘故,沈筠在最巅峰的时期突然不知缘由地销声匿迹。
从此,开国皇帝再也不许大齐有一人姓沈,原本的沈姓也被赐了“申”的姓,彻底替换掉了。沈天赐姓“沈”,难不成竟是沈筠的后代?
同样吃惊的还有顾呈瑜,他也是第一次知道沈天赐的本来姓氏。
之前的所有事都由大齐的启帝亲自指令,他也是接手探子集团后才跟沈天赐有了深一步的接触。原以为不过是资质好的普通孤儿罢了,没想到内里竟可能大藏玄机。
他的双眸立刻变得警觉了起来,在沈月华跟前独有的慵懒渐渐消失:“沈筠之孙?”
沈天赐摇头:“属下不知。”
有关自己的身世,沈天赐向来都是一头雾水。在他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跟一个大齐人联络,那人教他学识武功,唯独不告诉他他的爹娘究竟是谁。
大概,也只有启帝才知道了。
三人各怀心思,场面突然陷入静谧。
沈月华提起茶壶,给沈天赐斟了杯茶。褐色的茶水从壶嘴处缓缓淌出,带着一股清淡悠长的香气。她平静地说:“我知道了。”
“姐……我……”沈天赐右手卧着茶盅,左手攥成拳头,生怕她嫌弃自己。
沈月华浅浅微笑,不论是前世今生,沈天赐都是自始至终地对她好,她早就说过,这种跨越血缘的情分来之不易,比血亲都让她珍惜。她道:“其实先前我就知道,惩处玉姨娘和沈星零时才没有一丝犹豫。也幸好,不然夹杂在爱恨之间,倒难办。”
大姐早就知道?
沈天赐以为是玉姨娘或者沈星零之前说漏的嘴,在府外时,她们二人确实经常窃窃私语,不难被沈月华发现。他心中的一块大石头陡然落下,感觉堵在心口的一团郁气总算散了干净,露出爽朗的笑。
“你也姓沈,大概是上天赐给我的好弟弟。”沈月华伸手,想像前几年那样摸摸他的头。
却发现彼时的小小少年已经长大,不再是那个眉目间有抑郁流露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