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兴书是辟府另过的,因为明帝的格外恩宠,他的郡王府的仪制几乎都可以和亲王府比肩,雕梁画栋,气派非凡。除了徐依柔之外,郡王府里还有明帝钦赐的一个侧妃,两个小妾。不过宋兴书并不是耽於酒色的人,据徐依柔娇羞的小道消息:兴书他从来没碰过其他女人。
自徐依柔怀孕以来,她就成日里深居简出,哪儿都不敢去。
又是在三个月的关键期,一般交流都是沈月华自己找上门来。
听到丫鬟报,徐依柔放下绣花针,由丫鬟扶着起身,打算去门口接沈月华。整日整日地闷在府里,宋兴书最近又忙得见不到人,她都快长出蘑菇来了。
但还没到垂花门,沈月华已经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华儿。”徐依柔笑吟吟地走上去,握住她的手,“我这几日挺好的,肚子里的哥儿也很乖,你也不用来得这般频繁。”虽然口中这般说,但那高兴的神情,很明显地告诉沈月华,她很想她。
沈月华眸里也泛起了温暖的笑意。
陪徐依柔走回内室,诊脉,确定胎儿没什么问题之后,她还特意叮嘱道:“补身子的药万不可多吃,稳婆都提前请好,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找我。”她说着,眼睛里的光亮湮灭了不少。
徐依柔知道她想起了沈夫人,连忙转了话题:“今儿怎么来了?原以为你忙,会过些日子再来。”
沈月华看了眼左右。
“你们都下去吧。”徐依柔挥手,丫鬟们都乖乖地退了下去。
“出了何事?”能让华儿亲自找过来的,恐怕没那么简单。徐依柔也是聪明人,她心中一悬,道:“是需要我家王爷帮忙吗?你尽管说。”
情分匪浅,所以才不担心浑水。
沈月华知道她所言非虚,点头道:“珉郡王不在府中?”
“他一早就走了,一直没回府。”徐依柔缓缓道,想把自己觉得有用的细节都告诉沈月华,“他这几日也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尤其今早,像是很犹豫。”
犹豫?宋兴书出事不才是今天发生的吗?
沈月华的眉头深皱,言简意赅地道:“宫里出了大事,太子恐怕有难,这事还牵扯到了温府,我原以为珉郡王会给你透漏一些。”
“啊……”徐依柔吃惊地捂住嘴。
看来是不大可能有消息了,沈月华又着实坐立难安,在这里等着更会让她胡思乱想,不如直接去温府看看。
“华儿,我陪你去。”徐依柔起身。
沈月华担心她的身子,劝道:“你安心待着我才能放心。”
“华儿。”徐依柔原地踱了会儿,想了想,提议道,“不如我们进宫?温府现在八成也是热锅上的蚂蚁,对宫里的情况不会太清楚。”
其实沈月华何尝没想过?但一来她进宫不算方便,二来在皇宫里总是束手束脚,她又树敌颇多,会不会碍了顾呈瑜的计划?她冷静地忖度乐半晌,摇头道:“罢了,我陪你聊聊,原先也是过分紧张了。”
徐依柔犹豫道:“真的不用吗?”
“嗯。”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拉着徐依柔,渐渐转移了话题。
而此时的大陈皇宫内,情况却着实不容乐观。温潇早就进了宫,她和太子妃是手帕交,自然能知道得多些。太子妃失了往日的沉稳雍容,一张脸煞白,绞着手帕,喃喃自语些什么。
温潇也有点手足无措,她同样屏退了下人,握住太子妃冰凉的手道:“究竟出了何事?怎么连我祖父都牵扯了进去?彤儿!”情急之下,她喊了太子妃的乳名。
太子妃仿佛被惊醒,眼睛倏地睁大,泪水突然就滚落了下来。
“疯了,他疯了。”太子妃低声絮叨,蓦地抬头道,“潇儿,你那个表妹不是神医吗?让她进宫好不好?进宫看看太子!”
宋兴贤疯了?
温潇着实吓了一跳,她紧紧地钳住太子妃的肩膀,问道:“彤儿你说清楚些,什么叫疯了?好好儿的怎么会发疯呢?”
“我不知道,凌晨,凌晨的时候他突然就癫狂了一般,捧着一大堆折子就冲出东宫。我有些担心,便让内侍追了出去。内侍回禀,他,他跑到了正阳殿,居然把陛下数落了一番,他,他居然敢骂陛下‘昏君’,天哪!天哪!这还是他吗?他绝对是疯了啊!”
太子妃状态极其不佳,一则担心宋兴贤,二来也担心自己的娘家受到牵连,一旦惹恼了明帝,百年世家土崩瓦解也是旦夕之间的事。
温潇总算是明白为何温阁老也会被迁怒,虽然他不久前才被加封了太子少师,但他负责指导宋兴贤已久,温府不被牵连才怪。
这可如何是好?
她急得忍不住跺脚,不由地追问:“殿下之前就没有一丝不对劲?”
“没有,没有没有!”太子妃方寸大乱,“噌”地站起来,紧紧抓住温潇的胳膊,力道之大,让温潇禁不住蹙起眉。太子妃声音里染着浓重的哭腔:“潇儿,他绝对是疯了啊,去找沈,沈月华,我求你了。”
“彤儿,这……不像是发疯。”温潇沉声道,“许是太子殿下自己有想法憋了太久……”
太子妃手中的力道倏地放松,后退两步,软趴趴地陷入圈椅,脸色灰败。不用温潇说她也知道,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但也是最可怕的解释。如果不是发疯,那更会彻底触怒明帝,哪个当皇帝的人是善男信女?别说太子之位难保,到时候……
她越想越害怕,悲戚地兀自发抖。
温潇勉强才抑制住颤抖,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太子妃即使被牵连,但毕竟是世家之女,枝繁叶茂,根深蒂固,明帝动起来也会颇有顾忌。但温府不一样,温府靠着温阁老才能到现今的地位,跟世家比起来更容易倾塌。
或许太子妃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