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办?沈月华缓缓起身,一时间,除了遵旨之外还真不适合做其他事。
“爹!您怎么了?”突然,温大舅舅膝行两步把温阁老扶住,焦急的声音让人听着也不由地惶恐。温阁老嘴唇发白,额角冒汗,已经说不出话了。沈月华连忙福下身子:“外祖父的心脏一向不好,今日跪了这么久的时间,还请陛下让微臣先替外祖父诊治。”
宋兴书立刻开口:“陛下,侄儿觉得沈御医所求合理。”
沈月华低垂着头,但在这种龙颜盛怒的紧要关头,宋兴书居然会替她说话,她还是稍稍有些吃惊。仅仅是因为温隆和徐依柔的关系?值得他如此冒险吗?
明帝快速地看了眼宋兴书,点头。
将手指放在温阁老的腕上,脉象虽然虚弱,但却没什么大问题。看来她所料不错,沈月华微微侧身,挡住温阁老,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音量道:“外祖父,华儿该怎么办?”
“听陛下的。”
听明帝的?这算什么建议?
沈月华微微一愣:“华儿不知……”
“温阁老怎么样了?”明帝询问,语气里颇有些不耐烦。
沈月华站起身,面色有些为难道:“外祖父体虚,还望陛下特许他老人家免跪。”
“自然是应该的。”没想到,宋兴书居然亲自走过来扶起温阁老,命令内侍抬来圈椅,又亲自扶温阁老入座。整个过程中,明帝没有说话,一直处于默许状态。
这次,不仅沈月华瞧得懵了,黎王和温府众人也满肚子疑惑。
宋兴书在对温府示好?他为何要这样做?他不争夺皇位,没有拉帮结派的必要啊。要不是明帝格外的宠爱,他今日连站到这里都是不可能的。
沈月华心里飞速地闪过一个念头,但太快,没来得及捕捉到。
“沈御医,没了顾虑,还请你好好儿断一下太子的病。”宋兴书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局势,竟隐隐有种被宋兴书主导的感觉。沈月华看向明帝,思考着温阁老那句话里的深层含义。明帝再次点头:“去吧。”
听明帝的……
那就要搞清楚明帝叫她来的目的。等一下,沈月华眼睛蓦地睁大,原来如此。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走到几近癫狂的宋兴贤跟前。观其貌,嗅其气,诊其脉。她低头,以一副恭顺的样子道:“陛下,以微臣所察,太子殿下确实身体不适。”
“何解?”明帝追问,但沈月华却看不出他有多着急。
还没等沈月华再次开口,黎王出声道:“沈御医可要想好了再说,太子是储君,住在东宫,平日里自然被照顾得面面俱到,是不会生病的。”言外之意太过明显,也对,如果宋兴贤清醒,宋兴黎就可以借这股东风彻底拔出了太子党系。
但实在不好意思,黎王?前世为了登基为帝,诬陷她,株连沈府和温府,这么浓烈的仇恨的驱使下,难道还指望她怕他不成?
沈月华的声音冰冷,面容更是仿佛罩了一层阴翳:“黎王殿下是怀疑微臣的诊断?”
黎王蹙眉,似乎对她的大胆微微有些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淡定:“本王只是要你更加细致谨慎些!”
“原来如此。”沈月华转过身,“黎王殿下和太子殿下真是手足情深,微臣以为,黎王殿下会着急地问如何医治呢。”
“你!你――”
沈月华福下身子,恭敬地禀报:“启禀陛下,太子许是忙于政事,接连不得安寝,心火积郁于胸,久而久之,扰乱了神智。”
明帝立刻道:“沈御医的医术朕一向是信的,太子真是染了病啊。”说罢,他原本怒火冲天的眼神也渐渐柔软了下来,“不论如何也要将他治好!”
“陛下放心。”沈月华拿出一个朱红色的瓷瓶,放在宋兴贤鼻尖晃了晃。
原本还在平明挣扎的宋兴贤眼皮越来越沉,慢慢地入了梦。见他安静了下来,明帝挥手,让内侍把他带回东宫歇息。顺便,他也让温府众人起身。
一炷香之前还怒发冲冠的明帝,此刻却仿佛突然变成了仁君。
他摇头叹息:“既然是染病,那想来与温卿家无关。先前朕着实被那逆子给气到了,便听他胡言乱语,迁怒于众卿家。”
温阁老连忙站起,行礼道:“没能事先觉察出殿下之症,微臣失职。”
明帝笑了笑,缓缓地倚靠到龙椅上,扫了圈儿正殿上站着的诸人:“太子的病要治,还得竭尽全力地治。沈御医,朕就让兴书全权帮你。”
一个郡王爷能帮什么忙?
沈月华心中疑惑不解,但还是行礼道:“微臣遵旨。”
黎王狠狠地瞪了眼沈月华,上前道:“父皇,大哥这么一病,户部那一摊子事总得找人看着。正好工部这边近期无事,儿臣想着,不如便由儿臣暂时帮帮大哥?”
趁火打劫这一招,黎王做得倒是挺顺手。
沈月华冷笑,姜还是老的辣,温阁老那一句“听陛下的”已经说穿了今日这场戏的结局。明帝能叫沈月华来此,为的就是定下宋兴贤的疯病,给温府解围,又怎么会让黎王得逞呢?不过,这件事还是处处透着蹊跷,明帝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