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王妃怒道:“你就她一个嫡出的妹妹,若有个万一,后悔都来不及!”
“不会的,三妹她吉人自有……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长空,惊起雀鸟,扑棱棱地飞上了天。采悦郡主连连后退,惊恐地都快说不出话来了,她指着不远处的湖面,慌不择言:“人,人,死人!”
熟悉的郡主服饰。
勤王妃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依旧颤得下人,她吩咐宫女:“去捞上来,去……”话没说完,眼睛一翻,竟是承受不住地晕了过去。采悦郡主连忙把勤王妃扶住,厉声喝道:“还不快去!多叫些人来!”
从湖里拖上来的人,已经泡得有些浮肿,但眉目清晰可见,确定是采卉郡主无疑。勤王妃挣扎着醒来,扑倒在采卉郡主冰冷的尸体上,再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住绝望伤心和憔悴。
此时,晚宴已经开始了,男女各占一边,席面长得仿佛看不到尽头。
按照品阶排得座次,沈月华还算在中间,毕竟一些权爵之女虽然出身高贵,但如今也只是没有品阶的平民身份而已。众人欣赏舞乐,品着葡萄美酒。
舞乐是大梁进献,美酒则为齐国贺礼。
明帝今日心情不错,皇后也跟着皇子公主在凑趣。管事嬷嬷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拐过屏风站到拐角,皇后瞧见了,不动声色地召她过来。
“娘娘,采卉郡主淹死了。”管事嬷嬷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其他人听到,败了喜气。
皇后一惊,当机立断道:“别让勤王府一家入席,封锁消息,断不可打扰晚宴,听清楚了吗?”
管事嬷嬷也是常处理紧急情况的老油条了,点点头,十分稳重地退了下去。
一曲毕,进献贺礼。文武百官的礼物真是五花八门各有千秋,几乎都戳中了明帝的点。明帝乐呵呵地指了指一套文房四宝,瞧着颇为朴素,但做工用料都极其考究。他笑道:“温卿家好眼光啊!”
特意点了温府不算出众的礼,不知明帝何意。
沈月华立刻调动起所有警觉,眼神在温阁老和明帝脸上逡巡。
“此为温隆亲手所做,以表诚心。”温阁老起身行礼,讲了文房四宝的来历。
“哦?朕还不知温将军有这么好的手艺,拿上来让朕看看。”明帝一声令下,总管太监高杰上前取了过来。
“不错不错。”明帝婆娑着毛笔,不住夸赞。
前些日子还因为太子的事情责难温府,如今又独独对温府与众不同,果真是圣心难测。沈月华缓缓舒了一口气:想来明帝是好意,倒是她过度紧张了。
“嘶――”
“陛下!”高杰大声呼喊。
沈月华刚偏过去的头立刻朝明帝看去,他紧皱眉头,右手食指尖已然见血。黎王怎么会放过任何打击温府的机会?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起身呵斥温隆:“温将军!难道温府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弑君吗?!”
一句话就把罪状钉死,还想把温府连锅端了,不可谓不狠。
沈月华心里一紧,握着酒盅的手指节泛白。
“黎王言重了。”宋兴书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马上还击,“你也说是众目睽睽,莫不是把国之栋梁都当傻子瞧不成?温府忠心可鉴日月,这点我能作保。”
“微臣也能作保!”竟是袁郎!
袁郎若有若无地朝沈月华的方向看了眼,微微点头。
零零星星又有几个大臣站了起来,但大多数还是处于观望状态。
明帝随意从高杰那里拿了一块帕子擦了擦,轻描淡写道:“朕当年曾亲自披甲上阵,好生打过几场硬仗,这点儿小伤,不值得。”
“陛下英明!”
“陛下神勇!”
“……”歌功颂德潮水般地涌来,黎王愤愤不平地落座,突发的状况居然无比轻易地被揭了过去。沈月华第一次感到一头雾水,实在看不透其中玄机。她下意识地往顾呈瑜的方向看去,恰好收获他望过来的眼神。
心,静了下来。
“华儿,华儿。”不知何时,温潇跟沈月华身边的人对调了位置,坐到了她旁边。
沈月华笃定地道:“表姐,表哥不可能没有将笔杆磨平。”
温潇脸色不太好,显然是忧虑过甚。她握住沈月华的手,抿抿唇道:“我也不知,华儿,我有些怕……”
她的手冰凉,甚至有些微颤。
温府在朝中树敌不少,但也有很多私交颇好的权臣。没想到一出事,最先站起来支持的人居然是没什么交集的珉郡王。这个认知让温潇觉得恐惧,几乎觉得步履维艰,周遭都是虎视眈眈想要踩着温府向上爬的眼睛。
诡异的氛围在蔓延,热闹的表象下,不知道有多少暗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