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珏微微颔首，却没再说出戳对方心窝子的话，只淡淡道：

“这些日子，你定然是没有一天好日子过，好好休息，明天开始，将会有一场旷日持久的恶战。”

他又预感，白辅年此番失了所有的筹码，势必要提前放大招了。

从此刻开始，他不能放松警惕，更不能叫对方钻了空子。

这场战役，他必须赢！

......

四月初，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时候，那个一向为民鞠躬尽瘁的宰相白辅年，忽然便联合群臣发动了政变。

皇宫外头，百姓对这一切全然不知，只循规蹈矩，照例过着自己简单的小日子。

然而一墙之隔的皇宫里，早已尸横遍野，一夜之间死伤无数。

老皇帝在众人的保护之下被安排在了宋贵妃的偏殿里，不知是想着死也要同宋贵妃死在一块儿，还是抱着希望，认为会有转机，总归会有人来救他。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密室里的傅云珏都来不及反应。

白辅年这是直接逼宫了，没有任何征兆，单纯且直接。

血流成河，求饶声、哭泣声响彻整个宫闱，从前碧蓝色的上空，竟来了几只盘旋的秃鹫，愈发令人毛骨悚然。

老皇帝自小娇生惯养，从未这般狼狈过。

此刻外头艳阳高照，他却满身的冷汗，微微一瑟缩，便躲进了床榻深处。

一旁的宋贵妃，显然比他淡然很多。

亲自动手将殿内的几把椅子全都堆到了门边，她沉着一口气，转而眼睛一眨不眨地朝着屏风的那一头望去。

因为来得仓促，偏殿略显凌乱。

粉嫩的帷幔被随意地散着，宋贵妃抿唇，紧握双手，抬步慢吞吞地朝着帷幔后头的床榻走去。

老皇帝像是病糊涂了，缩在角落里一遍一遍说着“不是朕，不是朕”，发丝凌乱地贴在鬓边，看起来甚是可怜。

宋贵妃温柔地拉开床帷，随即坐在了床边，望向老皇帝的眼神无奈中夹杂着复杂。

“圣上，若你就此病糊涂了，似乎也是好的。”

女子脸上挂着柔和的笑，任凭外头喊打喊杀，她像是听不到一般，只静静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没有忘记。

可是圣上，有些事，该做了断地，我亦不会拖泥带水。”

宋贵妃的思绪一瞬间飘得很远，那些埋藏在记忆中最深的痛与纠缠，此刻被无限放大，疼得她低头呻吟起来。

“爱妃...”

见她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恍惚的老皇帝忽然收起了适才的惊恐，转而无所畏惧地靠近到她身边，满脸爱怜道：

“爱妃，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宋贵妃被对方的这一声爱妃唤回了些许神智，“圣上，你——”

她本想说，你是不是回光返照了，然抬眸定定地望向对方澄澈的眸子，她方才明白，这只是个巧合。

老皇帝眨着无辜的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女人。

低头看了看身上松散的龙袍，他想都没想，抬手便帮着对方擦干了脸上的泪珠。

“圣上......”

“爱妃别哭，爱妃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子，别让眼泪，淹了你璀璨的眸子。乖啊，你乖乖的，好不好？”

老皇帝专注地帮她擦着眼泪，可他也不知，究竟是哪里出了错，他才擦完，那泪珠儿便像断了线的珍珠，又滚落了下来。

他有些手忙脚乱，却又不愿放弃，就这样折腾了许久，直到一把锋利的匕首，插进了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