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佑怕她耍诈,又怕白姝不好拒绝对方的要求,遂提前去厢房里头看了看。
等确定那间“丁”字号厢房没有问题,这才同白姝使了个眼色。
白姝对这一切似乎并不是很在意,无论宋庄蝶提出什么要求,她都尽力满足,搞得宋元佑不知该如何是好。
目送宋庄蝶进了厢房,她伸了个懒腰,脑袋瓜转了转,又绕到前院,去同傅云珏和小团子,捐了些香油钱。
当然,做这一切之时,她还不忘贴心地拽上了警惕心极强的宋元佑。
宋庄蝶一进房门,便很是紧张地贴着木门,听着外头的动静。
直到确保那二人是真的不在了,方才松了口气。
这身衣裳,是为了今日出行特地换上的。
然而为了能替自己争取这来之不易的半个时辰,她不得不故意毁了。
寺庙中的衣裳最是干净肃穆,纵然破旧了些,却也不会叫那人嫌弃吧...
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宋庄蝶一面静静地替自己更衣,一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白烛,等一切准备就绪,她方才打开了朝着北边的窗户。
“先帝,虽然很迟,但...我终于是赶过来祭拜你了。”
没赶上头七,后来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是以耽搁了这么久。
但无论过去多久,对方的忌日,她一直都记在心上。
南山的寺庙说高不高,说矮不矮,站在这儿,恰巧能瞧见一整片的皇陵。
当日先帝葬得仓促,可不管再如何简单操办,他毕竟是皇帝,驾崩之后必要葬入那片虚无之地。
宋庄蝶对着白烛重重磕了三个头,再次抬眸,眼中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
“先帝,你在下面,一切可好?可有见到我枉死的爹娘,他们...他们原谅你了么?”
不管他们原不原谅,自她将匕首插进他身体的那一刻起,她心里的怨恨,便已经烟消云散了。
女子扶着窗框,渐渐起身。
遥遥望着那片近不得身的皇陵,心中的酸涩忽地被放大。
想起老皇帝从前对她的宠爱,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沾湿了身上的长袍。
“先帝,你知道么,世子府上的小世子愈发可爱了,若我与你有个孩子,是不是也会如他一般聪明伶俐?
你那么宠爱我,是不是,也会宠爱我们的孩子?”
宋庄蝶喃喃自语,“其实你一直都是知道的吧?知道我在偷偷喝着避子汤,知道我因为剂量不曾控制好,所以才落得身子寒凉,甚至再也无法生育。呵...”
初初进宫时的宋庄蝶,像是一只全身长满刺的刺猬,不被爱的人接受,她便想要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世界。
尤其,她每日面对的可是家族的仇人,即便她在不得已的情形下,委身于对方,她也绝不可能容许自己怀上仇人的孩子。
即便,是以伤害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她也在所不辞。
故人已逝,现在的她茕茕独立,却不知怎的,羡慕起了那些有孩子的妃嫔。
“没了你,要是能有一儿半女承欢膝下,想来,我的日子也不会这么难过了吧?”
“先帝你可知道,我好累啊...自你走后,我过的每一日,都极其煎熬。
昨儿夜里,我又做噩梦了,梦里你一直在质问我,为何要如此待你,我无从解释,你便拂袖而去。
不管我怎么喊你,你也不应声。
是不是你在下头依然难过,所以才给我托梦了?”
抹了把脸,宋庄蝶掩面道:
“我不打算让你等了,好不容易能对着你的陵寝祭拜,你且等等,我现在便下来陪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