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珏不可知否,“多谢。”
“大可不必,国之需要,都是分内之事。”
中间隔着深仇大恨的两人,算是在此刻达成了一致。
傅云珏草草同他商议了此番远行的细节,子时快过时,男人终于离开皇宫,回到了世子府。
这一夜,白姝宿在了小团子的房里。
傅云珏回了房,没瞧见白姝的身影,不由扯了扯嘴角。
她估计是真被他折腾怕了,才躲去小团子那儿,图个清静的吧?
抿了抿唇,男人正准备连夜安顿好府上的一切,好天亮就启程时,没成想宋元佑忽然火急火燎求见。
“什么事这般慌慌张张?”
宋元佑跟着他的时日也不短了,若没什么重要的事,想来也不会是这个反应。
宋元佑喘着粗气,指了指宋庄蝶的房间,“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她——”
“她怎么了?”
“她自尽了!”
“!!!”
黑漆漆宅院,因为宋元佑的报信,瞬间灯火通明。
白姝急急忙忙赶到现场时,看到的,是傅云珏抱着宋庄蝶的背影。
透过妆发,宋庄蝶的身子已经僵硬了,白姝抿唇上前,一低头,便瞧见了男人满身落寞,眼睛猩红。
宋庄蝶的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能看得出来,她走时有多释然。
白姝叹了口气,继而帮着清退了现场的下人,之后便蹲下身子,心疼地揉了揉傅云珏的额发。
男人双目无神,察觉到有人触碰自己,也只是僵硬地转过身来。
瞧见面前的是白姝,他咧了咧嘴,可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别难过了,若我知道她执念这么重,当初就不该答应她,带她去南山的寺庙。你若心里难受,便只管将气撒在我身上吧。”
白姝原本以为,宋庄蝶因为亲手杀了一个爱自己的男人,所以无法释怀,一心想着祭拜。
所以,她在明知对方的心思的情形下,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带她去了了心愿。
殉情未遂,她念着宋庄蝶排出心中郁结,总归会有想通的那一天,却没想到她当真是一心求死。
哪怕不能死在与先帝遥遥相对之处,她也不管不顾了。
桌案上的宣纸,被窗户进来的一阵风,吹落在地。
娟秀的字体印入眼帘,那是宋庄蝶留给傅云珏的绝笔信。
她说,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她又说,此生终究是她欠先帝太多,即便二人中间隔着血海深仇,想来也已经还清了。
她怕对方不愿在奈何桥上多作停留,她怕再晚,就找不到先帝了。
是以她朝着皇陵的方向自刎,试图在灵魂出窍的那一刻,走得快些,再快些。
放下了对傅云珏的执念,她才惊觉这么多年,她有多幸福。
傅云珏闭了闭眼,尽管心中五味杂陈,仍旧记得沙哑着嗓音,宽慰自家夫人。
“她既一心求死,是不是心愿已了,根本就不重要,你毋须自责。
你的用心良苦,我心中明白。我们无法唤醒一个沉浸在自责与痛苦中的人,即便能留住她的躯壳,也是留不住她的心的。”
说完,男人重重地叹息一声。
这辈子,他终究是欠了宋庄蝶太多了。
若一切还能重来,他定然不会要她走上这条不归路,平白无故搭上了自己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