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
他一下子惊醒,扒着墙壁凄厉嘶吼。
那美妇似乎听见了,艰难的扭转着脖子,往发声处看去。
但努力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到,她只当是弥留之际的幻听,殷红的眼尾再度滑下两行清泪。
“母妃──!母妃──!”
“来人啊!快来人啊──救救我母妃──!”
孩童十根白嫩的指头深深抠进砖土里,磨破指尖,留下道道血痕。
可他完全感受不到疼痛,漂亮的眸子瞠得睚眦欲裂,布满猩红。
没有什么,比目睹至亲死亡更痛苦了。
痛上加痛的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无能为力。
“来人啊……救救母妃……父皇……啊……”
嗓音渐渐嘶哑,到最后,再也发不出声音。
须臾,那抹纯白的纤影不再动弹,挂在房梁下,如风中扶柳般,无声摇曳着。
忽然,一阵夜风吹过,唯一的一盏烛火噗地灭了。
两间屋子均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刚刚还觉得宽敞的木柜,此刻变得分外狭小,好像有只可怖的怪物躲在柜角,张着血盆大口,正等着将他慢慢吞噬入肚。
男孩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终究彻底脱了力,四肢垂软,昏厥过去。
嗒,嗒,嗒……
他手中那枚晶莹剔透的琉璃珠从木柜缝隙掉出,滚啊滚,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王爷,王爷?”
容漓猛地睁开眼,眸底的凄厉令时峰大吃一惊,正欲说什么,却见主子已经快速掩去异色,恢复清明。
“什么事?”
“爷,到府邸了。”时峰小心翼翼道。
“嗯……”
出了软轿,他抬头望着门前那两盏正随着夜风摇晃的灯笼,本就不佳的脸色,愈发阴沉。
容漓大步入内,家仆们立即迎了过来,有条不紊的接下大氅,递上热茶及帕子。
待他坐定后,一名长相清秀的丫鬟按照惯例问道:“王爷可要传膳?”
“不用。”
丫鬟觑着主子俊美的侧颜,思及后院那位刚入门的如夫人,转而起了点小心思,完全将管事的叮嘱抛之脑后,她眼波流转,矫揉造作地柔声道:“王爷,您是哪里不舒服吗,奴婢学过几日按跷,不如……”
“杖责三十,发卖出去。”他支着眉心,淡淡下令。
那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完全没有动怒。
“呃?”丫鬟傻眼,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两名家丁捂着嘴、挣扎着拖走了。
与其擦身而过的花公公见着这一幕,未起丝毫同情,只觉咎由自取,他快步走近,自责道:“是奴才疏忽,往后定让管事们严加管教。”
容漓眼皮未抬,只垂眸盯着面前澄色的茶汤。
花公公暗暗叹了口气,低声道:“奴才知道您没有胃口,但多少还是得吃些的,姜夫人在后院等候多时,邀您一同用膳。”
见他依旧面无表情的沉默着,老太监想起什么,连忙伸手进袖袋里掏,掏啊掏,好半天掏出一张风格熟悉的“豆腐块”,憋着笑意呈上:“这是今晚夫人让奴才捎的信,请您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