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堂堂的大厅上并无几处红色,或许只是为了让人看得出来这是迎亲而不是吊丧,才在房梁上挂了几段红绸,摆上一对镶金线的红烛。
明辛璃就坐在红烛旁边,她坐得笔直端正,盖著盖头,视线垂下盯着自己的脚尖儿。
翘头脚尖儿上个有一个小金球,脚下使得气力不同,映照在金球上的光泽就不同,明辛璃猜上面应当是涂了什么东西才会有这种效果。
虽然祝国公人不怎么样,但出手还算大方。
明辛璃虽无聊到玩起小金球,但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而这满堂上都是候着的下人,没有客人,因为裴玄辰根本没发请帖,不过就算他发了,想来也没几个人敢来热闹热闹。
没有庆礼,也不会有拜堂,哪怕天色将暗,也根本见不到裴玄辰的身影。
她就像随便被人扔过来的一件玩物。
候着的裴府嬷嬷姓高,她看明辛璃不着急,她就跟着急了,第三次上来催到:「夫人,首辅不会来的,您还是回洞房等吧。」
对付了三个无理取闹的小姐的高嬷嬷,此刻却拿明辛璃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是因为她有什么特殊,而是因为她——将嫁妆拦在了裴府门外。
到现在还在门口摆着,这像什么话?
明辛璃轻轻动了动脚,看着五光十色的光芒在小金球上滑过,有些困乏的懒懒道:「不行,得见到首辅大人才行。」
无论嬷嬷摧多少次,明辛璃始终都是回得这句话,高嬷嬷不由有些恼了,声音也冷下去,「你莫敬酒不吃吃罚酒,大人来了有你好受的!」
明辛璃轻轻一笑,「嬷嬷何必恼我,首辅大人生气,左右也不过是我受着,嬷嬷哪里得什么亏呢?再说我在这儿等不著首辅,在洞房里难道就等得着了吗?」
她刻意不提嫁妆被留在门外的事,因为她很清楚,他们不敢去动。
高嬷嬷昵了这盖著红盖头的人一眼,虽没见着人面,但听说话的语气还有态度,莫非还真是嫁了个千金过来不成?
「你还真是不知道我们裴府的规矩,初生牛犊不怕虎,到时候可别哭着求饶!」高嬷嬷撂下这么一句,甩着手帕快步走出去了。
月上柳梢头,裴玄辰左右跟着两个侍卫,提着灯笼从曲折的小路上走出来,这路过去远远能望见正厅,裴玄辰无意瞧了一眼,却见正厅的灯还大亮着。
他下意识缓了下脚步。
「大人,」高嬷嬷低着头,快步的走到裴玄辰面前颔首行礼。
「来得正好,」裴玄辰声音淡淡,「正厅的灯如何还亮着?」
高嬷嬷在府上行事多年,回答起来也不慌乱,她对答如流道:「回大人话,新娘子还在正厅等着呢。」
「等著?」裴玄辰眉头微蹙又转瞬展开,他瞥了眼高嬷嬷,字里行间带上几分玩味,「你也是府上的老人了,连一个随便打发过来的丫头都搞不定?」
「是老奴办事不力,」高嬷嬷道:「这小丫头机灵得很,将嫁妆置于门外,上面搁了样东西,奴婢们都不敢动。」
没想到不仅在正厅等他,还把嫁妆放在了裴府门外?
听起来有几分意思。
「去看看。」
推开裴府的门,不太需要借手上的灯光就能看清月色下摆着朱箱,其他的箱子已经抬进去了,而这一箱是嫁妆中最主要的一箱,此刻,箱子上放著一份文书。
是裴玄辰去祝国公府下聘的时候带过去的圣旨,上面还压着一只作为信物的翡翠镶金镯。
东西是裴玄辰亲自送出去的,圣旨上又有圣印,这两样东西压在上面,下人都不敢碰。
「呵。」裴玄辰低低的笑了一声,伸手拿起箱子上镯子,借着月光看了圈翡翠上的光泽,一手又随意的拿起圣旨交给旁边的人,转身往的正厅里走去,「她从午时一直坐到现在?」
「是。」
裴玄辰手背在背后,食指勾著翡翠镯子,嘴角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走向了正厅。
明辛璃悄悄打了个哈欠。
细微的声音落入她的耳中,她感到堂上的人都退了下去,随后一个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