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一半才觉不妥，既然是已经故去的挚友，想必裴玄辰心中一直放不下，她也不想去揭他的伤疤。

房间内一时寂静下来，正在明辛璃想着如何将方才的话圆回来的时候，裴玄辰的不轻不重的声音响了起来，「因为她的兄长是因我而死的。」

裴玄辰缓缓睁开眼，深沉的眼眸中划过寒意。

就是在那个雷声大鸣的雨夜，在血色染满裴府的门前，刚从外面跑回来的他不顾一切的想要冲进去。

若是没有他死死的拉住他，便不会有今日的裴玄辰。

他帮他藏匿，帮他改名，帮他规划逃出京城的路线，却没有想到，死在了叛徒的刀下。

裴玄辰依然记得，也是一个雷声轰鸣的雨夜，他的血雨水冲刷出长长的痕迹，告诉他，快逃。

「裴霄燃，你以后想做什么啊。」

「我自然是要做官，想，做个将军，带兵打仗，开疆拓土，稳固疆域。」

「你爹是最高学府的掌院，你做什么武将啊。」

「就是因为他是掌院，我才想做武将，张至浩，你呢。」

「我嘛，你既然不接你爹的衣钵，嘿嘿，我就勉为其难的将这掌院职位收入囊中了，裴掌院可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人，我以后就像当掌院，要是不行，当个夫子也不错。」

「现在就待在书院，长大了还待在书院多没意思啊，诶，我跟你说，听说西域产的瓜又香又甜，还有那边的人...」

裴玄辰垂下眼眸，听见身后传来带着歉意的轻轻的声音，「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明辛璃的声音越说越小，她愧疚的垂下眼眸，抿紧唇不知说什么好。

她亲眼见过爹娘被杀，她知道旧伤疤被揭开有多痛苦，哪怕如今那份痛楚已经渐渐麻木，但伤痕永远不会消失。

按揉着他的头的指尖忽的被微凉的手握住，不轻不重的力道带着她到他身边，裴玄辰抬眸看着她满怀愧疚的眼睛。

「不必对我道歉。」他道：「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回避不会让痕迹消散，视而不见没有任何作用。」他说著，一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明辛璃，如墨的眼眸中翻涌著复杂的情绪。

「明辛璃，看清我。」

我的伤痕累累，我的风光荣耀，我的一切。

「裴玄辰，你很勇敢了。」

直面千疮百孔的心很勇敢，不顾他人的诋毁伤害，坚定的走自己的道路很勇敢，你至今走来的一路都很勇敢。

明辛璃轻声上前抱住了怔愣的裴玄辰，她轻轻抬手从他的发间抚摸下去，无声的安慰亦胜过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靠在她肩上的人轻声笑了一声，「你这人还真是奇怪，他们从来都说我狂妄，你倒是第一个说我勇敢的。」

明辛璃轻轻笑了一声，带着宠溺的语气哄道：「狂妄也挺好的，但不管怎么样，你看现在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啦，以后偶尔不那么勇敢，也可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