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四婶跟崔王氏套着近乎,崔王氏总算是不哭了,脑子里却想着她啥时候跟龚四婶见过面。
“可我咋不认识你那?”
龚四婶笑笑顺手把崔王氏给拉了起来,搀扶到一旁的凳子上。
“你贵人多忘事,那能记得我呀,就是在秀娘成亲那天,我和他四叔去送的嫁……”
龚家在当地也算是大户人家,亲戚众多,龚四婶这么一说,就连龚秀娘都似乎有些印象了。
“我想起来了,你是三爷爷家的婶子……”
龚四婶点点头:“看,说来说去都是一家人,以后你们娘儿仨就安心的住这儿吧。”
龚秀娘打眼扫了一眼周围,看似陌生却都熟悉的脸,如今已经都成了过去了。
龚家有粮有田,是个大家族,人口众多,就连龚秀娘也不一定能认全,更何况他们自诩书香门第,家中女子管教很严,基本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龚秀娘嫁的也是不错,是个秀才,所以这门亲事算是门当户对。
如果没有这场战事,龚秀娘跟她的相公一定会相敬如宾,白头偕老的,可是如今,龚家没了,婆家只剩婆婆一个人,敌军打来,逃走的逃走,实在不愿意逃走的,基本上都家破人亡了。
龚秀娘和龚四婶不是一枝的嫡亲,却是同姓一脉的人,看着往日穿金戴银,身边丫鬟成群的这些夫人们,龚秀娘心里一片凄凉。
崔王氏拉着龚四婶的手,喋喋不休的说着儿子死的冤屈。
龚秀娘却什么也不肯说,蜷缩在角落里,哄着受惊吓的儿子睡着了。
“我儿子马上就成千夫长了,别看他是个读书人,从小也喜欢练武,还聪明,十四岁就考中秀才,若不是打仗,如今至少也是个举人,回头进京考个进士……”
崔王氏摸着眼泪诉说着心里的痛。
可是再坐的人们,谁心里没有痛呢,龚四婶的儿子和儿媳妇在逃难中失踪了,她儿媳妇还怀着身孕那,快俩月了,音信全无。
谁家的孩子在跑的时候病死了,谁家的父亲在跑的时候被杀了……一时间屋子里萋萋声一片。
叶瑶拿着一只野鸡送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
“四婶儿,你们这是怎么了?这是狗蛋去山上打的野鸡,让给你们送来吃,你们……”
龚秀娘背对着门口,抱着孩子没睡着,悄悄的抹眼泪,听到熟悉的声音,她悠悠的扭过头。
“叶瑶?原来你也在这里?”
叶瑶也吃了一惊:“这不是秀娘么,你怎么也来了?你相公不是百夫长么,应该在军营啊。”
像褚玉这种没上过几次战场的人,会被要求征兵,带着老百耕地屯田,做后勤工作。像龚秀娘男人打了两年仗,又有军功的人是在军营里训练的。
叶瑶的话一出口,龚秀娘的泪像是决堤一样,哗啦就流了下来:“他,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