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是自己太无能,妹妹何至于活得这般辛苦?被九爷这么掳到府里来,不主不奴的,连个身份都没有,实在窝囊的紧。
都泰恨自己,也恨阿玛,以至现在他都不敢直视妹妹了。于是他双手攥成拳,羞愧地低下了头。好一会儿,他才突然想到了个事儿,便赶忙伸手在自己怀里摸啊摸啊,最后摸出了妹妹让梁满仓拿给他的那只素银镯子,又递回了回去:
“雅雅,额娘给你的镯子,赶紧让你的丫头收好吧。”
张茉听到都泰这么说,又转眼看了看他双手托着的那只素银镯子,心里犹豫了片刻,终是拒绝了。她不是真的兆佳黛雅,这镯子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真的感情。
更何况刚刚打量都泰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这都泰外罩的当差的号服虽然是干净整洁,但内里的衬服却是有很多补丁的,他脚上穿的靴子更是已有了几处开裂的痕迹。由此可见,兆佳家的日子过得真的很穷,现在为自己请大夫看病,还不知钱都泰是从哪儿来的呢。
“哥哥,这镯子还是你收回去给额娘吧,我再也用不上它了。且按我的意思,若额娘允了,不妨先把它当了换些银子贴补家用。”
“雅雅,这是额娘给你做嫁妆备着的!”
张茉的话一落,老实巴交的都泰就突然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不过等接触的妹妹单纯的眼神后,他就又锤了下自己的腿,颓然地重新坐了回去。
家里实在太穷,给不起妹妹太好的东西,这唯一的银镯子也是额娘攒了很久的。可现在妹妹进了九爷府却没个说法,就这么不黑不白地跟着九爷,都算不得正经嫁人,自然也再用不上嫁妆了。想到这些,都泰觉得似有一把小刀正在剜他的心。
张茉刚开始还没明白都泰怎么就突然这么激动了,不过顺着记忆里兆佳黛雅和都泰的感情捋了一遍后,又想了想自己刚刚说的话,她就大约懂了。于是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对都泰劝慰道:
“哥哥多虑了,黛雅并没有责怪你和阿玛的意思。对比以前在家里过的日子,我觉得现在挺好的。这里不愁吃喝,不愁穿戴,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不用再没日没夜的干活浆洗衣服了,黛雅的日子不知比过去要好多少呢。
倒是哥哥你莫要太死心眼儿了,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要活着,就终归还是有希望。黛雅相信哥哥以后定会有出息,但眼下咱们家没钱没势,也只能委屈哥哥先低下头了。总不能让额娘她一直过苦日子啊,她年岁也渐渐大了,我很是担心她的身体。”
都泰刚开始一直紧咬着牙关,直到妹妹说出额娘的事儿来,他才脸一白终于松了口。
额娘张佳氏原也曾是外祖家娇养的格格,可嫁给阿妈后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现在一把年纪了,还在帮人做些缝补和浆洗的活计贴补家用,早早就粗了手和脸,看着同富贵人家的粗使婆子差不多了。
想到这些,都泰就心疼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脸面了,只闷着头嗯了一声。
好在这时,王老大夫也已经开好了方子,转回里间来打算给张茉起针,这才打破了一室的尴尬。
因着外男不好在这内院里久留,王老大夫给张茉起好针后,梁满仓便打算带他们赶紧离开。
可这时张茉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来,便叫住了他们,然后转头对喜儿问道:
“我可有月例银子?”
她记得清朝皇子后院的女人都是有月例银子的,九阿哥胤禟既然号称九财神,想必在这方面当是很大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