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泰本都已经抬腿要走了,突然听到妹妹这么说,他顿了下就又转了回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妹妹似乎有些地方跟从前不一样了,但具体是什么一时间他也说不上来。
张茉自然不知道都泰在想些什么,她这会儿正忙着让喜儿把带来的银子拿出来呢。
十两一锭的官银并不常见,往桌子上一下码出五锭来可是把张佳氏给唬了一跳,她立刻就变了脸色,然后惴惴不安地问道:
“雅儿啊,你这是哪儿来的这么些钱啊?”
别说是张佳氏,就连都泰看了心头都紧了一下,暗想莫不是妹妹把上次自己给她送去的银子又捎回来了?
张茉没想到这母子俩竟会被自己吓到,她先是愣了下,然后赶忙笑着解释道:
“额娘莫怕,女儿这些银子都是正路来的。昨天九爷身边的管事嬷嬷来给女儿送了些衣料、首饰、并一百两银子。
女儿那边留下了五十两自用,剩下的五十两就都带过来了。”
说完后她给喜儿和梁满仓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奴才就立刻点头帮腔道:正是如此。
张佳氏听到是这么回事儿,面上的神色才缓和了几分,但却依旧推着不肯收这些的银子。
非张佳氏但如此,都泰也觉得不可收,而且他想了想后还不放心地追问道:
“雅雅,九爷怎会突然给你这么些银子?可说明缘由了?”
阿玛和额娘不知道妹妹在九爷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都泰心里却清楚的很。
妹妹住的院子叫听雨阁,在整个九爷府的最西北角,和杂役房挨着。
别看“听雨”两字听着还挺雅致,但其实就是地势低,一下雨就容易存水所以才取了这么个名。
妹妹但凡是个得宠的,又怎会被分到这样的院子里去住?
非但如此,先前妹妹病得那样重,府里不仅不给她看大夫,反还往自己家这边来报丧说妹妹要不行了。
这样的情况下九爷身边的管事嬷嬷怎么会给妹妹又送衣料首饰又送银子?
都泰想不通其中的道理,其实别说是他,张茉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的。
不过听先前戴嬷嬷话里隐隐透出来的意思像是府里不差银钱,九爷也从不苛刻后院的用度,她这边因为穿戴太过拉垮所以就被特殊关照了一下。
于是想了想后,她很认真地对都泰说道:
“哥哥,我也不太确定九爷的意图,有可能是想弥补从前的事儿吧。
听说众位皇子阿哥里就属他最有钱了,若真如此拿银钱砸人倒也符合他的风格。
哥哥也莫要太过小心,一百两银子在咱们看来是个天大的数字,可对他们那些天潢贵胄而言也许不过就是顿饭的数。
所以这钱,咱们不要白不要。
且再者说了,我送这银子回来是有用处的,怕单单这一笔还不够,额娘还得先小心存着,莫让阿玛发现了再拿去赌了才是。”
话到这里,张茉环顾了一下这间小小的屋子,然后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无奈。
这屋子已经是这座小院子里最能拿出手的的正房了,却依然破败至此,就连房顶的大梁上都已经隐隐有了几处虫蛀的痕迹了。
“额娘,这五十两银子您分出一些来做家里的日常用度,剩下的便先存着,然后等攒够了,咱们家再买座大点的院子吧,至少也得二进的。”
买房置地,不管在哪个年头都是家里的头等大事,不过张茉也确实是今天看了兆佳家的环境后才临时起意的。
这兆佳家,也着实太破败了些!
兆佳氏猛然听得女儿说让家里换院子,可是给吓了一跳,她神色讶然地对女儿问道:
“雅儿,好端端的你怎么就想着让家里换院子了?这可不是小事儿啊!
京城地贵,居大不易。
一座二进的院子,少说也得三百两往上,若再想要那好地段的可能就没边儿了啊。
这样多的银钱,哪是现在咱们家能出得起的?”
张茉自然也知道买院子不便宜,但在大清再贵还能贵得过三百年后去?
所以兆佳氏的话,她听后抿唇笑了笑:
“额娘,银子的事儿自有女儿和哥哥操心,您不必管那么多。您只要想想哥哥已经大了,日后总要娶妻生子的,难道您还能在这小破院里给哥哥成亲吗?”
都泰自自妹妹说要置产业开始就一直拧着眉头坐在一边听着,等妹妹突然提起自己的亲事,他不由得讶异地抬起了头来。
他是男子,自不会同那些女子一般听到亲事就扭扭捏捏。
且他比妹妹还长三岁,如今已经十九了,同僚如他这般年纪的大多都已娶妻生子,他实在算一个特例了。
因着“兆佳”这个老姓,他私心里也想娶一房大家出身的格格,但怎奈他们家里现在这幅光景,阿玛名声又不好,自是看得上眼的都不愿与他们结亲。
所以他一直想等自己差事上混出些名堂来再论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