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擦黑。

五皇子院子里各处屋舍大门紧锁。

宽敞的院子里，一株古梅花开正艳，是如血一般的红色。

四皇子蹲在树下，蜷缩成一团，呜呜咽咽地道：“五弟，你母妃没了你，我没母妃了。”

他不敢哭得很大声，咬着嘴唇，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过年，到处都披红挂彩。就连五皇子院里还残留着红色的锦带，灭了灯的红灯笼。

一个脚步轻轻地靠近。

四皇子往旁边一闪，抬头一看，来人是赵丽嫔。

而她的旁边没有别的人。

四皇子忖度自己也躲不掉，干脆走出来，行礼：“丽嫔娘娘，您也来悼念五弟么？”

小小的人儿穿得多，弯着腰，像一个球。

赵丽嫔眼睛都红了。

要是她的五皇子还在，那该多好！也会像四皇子这样向她弯腰行礼吧！

赵丽嫔赶紧蹲下来，摸了摸四皇子的头：“谢谢你还记得你的五弟。”

她别过脸，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然后，赵丽嫔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递了过去：“这本来是我给你五弟准备的压岁荷包，里头是碎金碎银，寓意岁岁平安。现在就送给你了。”

四皇子接过，这荷包沉甸甸的，道：“谢谢丽嫔娘娘。”

赵丽嫔道：“你五弟什么东西都没有给我留下。”

五皇子是早夭，随身的衣物一把火也一起烧了。

剩下的，内务府悉数收回。

赵丽嫔竟然是一件都没有留下。

她站起来环顾了四周。

碍着规矩，这小院子赵丽嫔来的不多。

但每一寸土地、每一处陈设，她都熟记于心。

赵丽嫔叹道：“你母妃的事我听说了，四皇子节哀啊！今后你若是有什么事就来找本宫。本宫没什么本事，连你五弟都护不住。但帮忙的肯定都会去帮的。”

都是深宫可怜人罢了。

四皇子拱手行礼，眼泪直掉：“谢过丽嫔娘娘！”

他这一遍道谢真诚了许多。

赵丽嫔又道：“人前你不能哭的。大过年的哭不吉利。而且你父皇不喜欢爱哭的人。他喜欢看人笑，笑得越真越好。”

四皇子道：“谢您提点。一定铭记于心！”

赵丽嫔道：“这地方，你以后别再来了。给人家看到不好。本宫也没在这看到过你。这儿啊——”

她的视线落在寂寞绽开的梅花树梢，道：“以后，本宫也不会再来了。”

在深宫里，伤心也是要避着人的。

在这种地方，没有人真正同情弱者，只会加倍欺凌。

四皇子抬起脸，脸上已经看不到泪痕，沉声道：“好的，丽嫔娘娘。”

赵丽嫔道：“你怎么进来的？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四皇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我院子和五弟院子之间有个狗洞。以前我会通过这个洞来找五弟玩。”

赵丽嫔再强调一遍：“以后不要再来了！”

四皇子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赵丽嫔穿着的是与宫女相仿的衣裙。

夜色下，不仔细看，真的会以为她是哪个宫的宫女！

四皇子道：“丽嫔娘娘您也小心。”

赵丽嫔道：“知道的。”

被发现不过是被责骂两句而已，反正她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她看着四皇子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院墙，这才离开。

这次出来，赵丽嫔没有带宫女，也没有提灯。